一般来讲,能逼疯一个正常人的无非两件事,一件事是吃不饱饭,另一件就是睡不好觉。
“你只不过是想让我污染,这样你就可以鸠占鹊巢,你当我看不穿你的那点小心思?”
那张嘴静默了一下,因为的确被说中了,但它并没有就此休止,而是继续说道:
“是又怎样?你不痛苦吗?你想以后一直每天都精神紧绷,活在焦虑和恐惧中?”
“那也比变成一个怪物要好得多。”
“不不不,你以为变成污染物就会丧失意识,彻底和死了一样?那是低级污染物的做法,像我这种高级货,可以为你编制一个完美的梦境——一个圆满的,家人丈夫都在的梦境,而且他们永远不会再离开,永远不会死去。”
“你永远不再需要担心食物和生存问题。不用再吃枯燥乏味的应急罐头,不用连最普通的上海青也只能吃限量。
你可以山珍海味,我保证能给你模拟得非常逼真,逼真到时间久了,你自己都会忘记,你甚至会以为,末日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你可以和家人朋友久违地去餐馆聚餐,和丈夫在周末去看一场电影,然后走出电影院,去三亚开始愉快的海边度假。
我能做的,是给你一片永恒的乌托邦。”
“……”都盈心动了。她从床边桌的柜子里翻找,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匕首,不由分说地,朝着自己的肩膀刺了进去。
同时不忘给自己的嘴里塞上一块柔软的布料,以防过于疼痛导致咬到舌头,然后刀尖一转,将从试图挽留到惊恐尖叫再到恶毒咒骂的那张嘴从自己的身体里狠狠剜去。
剔骨削肉,她也绝不,绝不,绝不变成怪物!
她不是怯弱的懦夫,她绝不成为怯弱的懦夫!宁愿痛苦,不要麻木!
等到那块污染的烂肉从身体上剥去,都盈浑身上下早被汗水浸透,她疼得嘴唇发抖,把嘴里的布吐了出来,然后颤抖着手按下床头的紧急联络按钮。
“这里是紧急联络中心,请问有什么情况吗?”
“喂,您在吗?您还好吗?”
“……”
因为研究所里基本都是专业人士,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按下紧急按钮,所以接线员并没有在未得到回复的情况下直接挂断连线,而是用温柔坚定的女声安抚都盈:
“无论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我们都将马上派人赶到您的所在房间查看,请保持联络。”
实际上,由于失血过多和难以忍受的疼痛,都盈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
等到第二天荚乐见到住都盈的时候,她正躺在研究所医疗室的病床上,脸色苍白,仍然不省人事。
“因为失血过多,研究所内又没有足够的血液储存,只是包扎了伤口和输了200cc。”
“为什么会失血过多?”
听见林怀远的提问,旁边的护士面露敬佩:“昨晚,都部长将肩膀处的污染部位生剜了下来,割下来的组织就在这个盒子里。”
护士从医疗推车里拿出密封盒,里面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肉,能勉强分辨出哪里是牙齿和舌头。
“因为没有割干净,所以我们对污染部位进行了二次清理。”
闻言,荚乐做到床边,手指搭上都盈的脖颈,使用神力来探查都盈目前的情况,顺便把外伤也全数解决。
护士惊奇地发现,都盈的脸色立刻红润了不少,不愧是目前避难所里大名鼎鼎的荚医生,果然名不虚传。
“她体内的污染似乎因为剥去污染组织而减少了大半,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治标不治本。”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荚乐还是尝试着用神力和信仰之力驱逐,没想到这次居然起了作用,那些象征污染的黑气不断上涌,最后变成一团黑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
护士赶忙找了个盆接,都盈被咳醒也下意识地弯下腰。不仅仅是黑血,还有莫名的组织也被吐了出来,甚至那些血肉还在盆子里蠕动,挣扎着想要爬出来污染其他人。
荚乐眼疾手快,指尖飞出一团白火,污染组织被烤得滋滋作响,最后化成灰烬。
“这些是体内残余的污染,被我逼了出来。”
“那我彻底变成正常人了?!谢谢您!”都盈抬起头:“那岂不是说,现在有去除污染的手段了?”
荚乐摇头,她也不清楚神力为什么之前对污染不起作用,现在却可以,可能是实力随着时间推移而增强了?或者因为信徒的大幅增加,导致量变引起质变?
“没有那么乐观,因为你身体里残余的污染本来就少,所以我可以尝试。”
这也多亏都盈的污染集中部位是在非要害区域,像有些人是腹部,或者头部,总不能切腹,把头割下来清理污染吧?这样污染是没有了,人也没了。
都盈知道这个道理,却也没有太失望:“至少比之前束手无策好太多了。”
随后,荚乐再次检查了一遍都盈的身体,然后给因吐血而虚弱的身体再上了一个治疗,都盈立马就能站起来活蹦乱跳开始工作。
末日中,所有人都是牛马,林怀远提出给都盈放个假,也被她拒绝了。
几人便一同离开研究所,前往长岭大学的临时上课点。
这个地点并不在地下研究所内,而是和办事管理处在同一区域,不算太远,可昨天天气突变,今早的路面已经覆盖了一层积雪,不好走路。
幸运的是不厚,只将将没过脚踝,一行人在地上留下一长串脚印。
往日清晨,街上即使人数不多,也会有人在道旁摆些小摊,卖点稀奇古怪的玩意或者稀饭粥这样的早餐。
今天竟一个影也没有,整个街道都荒凉得很。
不过,办事处前的广场上却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今天过来上课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