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了。”陈惟舟一边吮吸着手指一边感叹着：“我最喜欢妈妈做的鸡翅了。”

梁玉将饭菜都摆放好，拍了拍陈惟舟的头，“慢慢吃，别噎着。”

陈惟舟喝了一口豆浆抱怨道：“晚自习还没结束，我就饿了。”

“明天……明天星期六，还给你做好吃的。”

“行啊，妈，明天我想吃清蒸鱼。”

“好，妈明天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

陈惟舟吃饭全场梁玉都看着，她抿了抿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手中的碗拿起又放下。

知母莫若子，陈惟舟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试探道：“怎么了？”

陈惟舟从母亲的脸上看到了窘迫，她的脸上很少会有这种表情，除非……

“妈妈说，我听着，不该说的话，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陈惟舟搂着母亲的肩膀，他吸取的母亲身上的温暖，是从什么时候他的个头比母亲还要高的呢？他很小的时候就希望，可以成为一个男子汉，可以保护母亲，不让她再受任何欺负。

梁玉低下了头，她不想让儿子看到她眼中的愁怨。

“星期六……”母亲说话时声音的震动通过胸腔传到陈惟舟的胸膛，“星期六，我要去医院一趟。”

陈惟舟温柔地抚摸着母亲的头发，她还那样年轻，已经有了白发，需要定期去理发店去染发，稍微晚上几天，隐藏在黑发中的白发就会调皮的冒出头来。

“我陪妈妈一起去。”并不是爸爸不在他要陪妈妈去，而是有些事，就得趁他不在的时候才能做，无论妈妈做了什么，他都永远支持她，永远。

医院里飘着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陈惟舟很讨厌这种味道，不只是讨厌，甚至有些害怕，仿佛一闻到这样的味道，回忆又将他拉回了从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他到现在都不敢忘记，可是那段记忆总是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的梦中，那冰冷的触感，一遍又一遍地磨炼着自己、死死纠缠。

陈惟舟的手渐渐冰冷，医院里的一切他都讨厌，难闻的消毒水、惨白的墙、病人的哭诉……那凉意从手开始蔓延全身。

妈妈已经进去十分钟了，陈惟舟看着手表，每一分都是煎熬。

妇科门诊的走廊里摆放着椅子，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坐在椅子上等待候诊，她们之间是不是还会交流经验，说完莞尔一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芒。

唐章章从卫生间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珠，这个走廊她太熟悉不过了，一诊室里的章医生就是唐章章的妈妈，每逢周末，只要妈妈坐诊，她都要过来，小的时候她还蛮积极的粘着妈妈，长大后，她就不怎么愿意进医院了，她也想跟朋友们一起玩，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她但表现出一丝抗拒，章女士就会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万一惊动了爸爸，少不了教训她一顿，唐章章只能老老实实拎着作业到妈妈办公室做作业。

这个星期和每个星期都一样，章医生诊室最里面的办公桌上还摊着唐章章没做完的作业，唐章章的指缝间还残留着没甩干净的水，走廊的尽头是再熟悉不过的诊室，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直到诊室的门打开，依靠在墙上的少年走了上去，唐章章眼前一亮，那是陈惟舟，她从来没有料想过能在这里遇到陈惟舟，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妇女，应该是他的妈妈，唐章章是这样猜测的。

陈惟舟的妈妈来做什么呢？唐章章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诊室门口，很显然陈惟舟也注意到了唐章章，那一瞬间，陈惟舟是想要躲开的，他不希望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可偏偏却遇见了……她算是什么？同学？又不是一个班的，朋友？根本也没说过几句话。就只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陈惟舟顿时觉得自己愚蠢之极，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他还是不能从中吸取教训，他不应该带妈妈来本地的医院的，本地熟人那么多，难保不会遇上，他们应该去外地的医院，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花坛里开败了的花瓣还残留在花骨朵上，即便已经枯萎了却还是会跟其他正在绽放的花争夺养分，实属不应该啊。

陈惟舟皱着眉头将残花拧去，他故意支开了母亲，在花坛处等着唐章章的到来，此时的他是有些恍惚的，还有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他害怕唐章章会乱说一些什么，万一这些话穿到父亲耳朵里，后果他都不敢去想，他知道唐章章一定会来，整个拿药的过程，她都偷偷跟随着，母亲没有察觉到，陈惟舟全程都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提心吊胆，唯恐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正面冲突，他害怕唐章章会宣扬此事，借此拿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