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认识一人,与你一样双腿不便,一开始许多人视他为累赘,可他拼了命地努力,最终人人敬羡。”
江洛桥想起了祖父,天生缺陷,也同样双腿残疾,却不能掩盖他是个天才,凭己天赋成了御前医。
只可惜,一入宫门深似海,他身心皆伤,最终荣归故里,如今却未能安享晚年。
“那他现在如何了?”
“如今……出了点意外,生死不明。”江洛桥心中愧疚,清朗的目光落在裴恪身上,“我是想告诉你,毋需给自己定位,你是精才绝艳的状元郎,不是活在他人口舌之中的滑虫。”
最后,她笑得灿烂,让他不得已陷落其中。
风打枯叶沙沙声,他却只听闻娘子承诺:“日后,我做你的靠山。”
此情此景让他慌了神,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好在门外放风的尤七机灵地大喊了一声:“侯爷,您来了。”
裴恪眼刀一横如凛冽寒风,推着江洛桥躲进了衣柜。
“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江洛桥愣愣地看着他,此举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裴恪有自己的思量,此刻更是态度强硬,让她点头。
不过,随着脚步声渐近,显然已经来不及,他只好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将柜门关上。
威远侯裴渊大踏步而入,一阵若有若无的梨花香吸入鼻中,随意说了句:“屋里藏女人了?”
裴恪没应他话,双手搭在轮椅两边,冷眼看他:“找我何事?”
好在他并未追问,坐了下来。
江洛桥以为他是来道歉的,不料一开口寒人心:“今日之事,你莫要怪幼蕊。”
“她说得也没错,疾为恶,恶为不祥,这祈福宴你本就不该参加。”
此言语如刀子一般扎在裴恪身上,江洛桥胆寒,视儿子为恶的父亲才是天下大恶。
显然裴恪已然对此习以为常,面上表情未变,是淡淡的抖了抖衣服上的尘。
“侯爷还真是会过河拆桥。”
闻此言,裴渊大怒,一张震得桌上茶杯晃动,双眉呈倒八形,鼻孔撑大。
“怎么,你还怪起我来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替我挡一遭,难道不该吗?”
说着,他手持一茶杯向衣柜那方扔去,正中门中央,落地时碎溅四方。
江洛桥吓了一跳,险些没忍住用洋辣子散伺候这老头一番。
裴恪救父不得恩变罢了,裴渊竟还认为理所当然,她无法理解这样的人如何配得当父亲。
裴恪下意识地瞟了衣柜一眼,只一瞬间便收回了目光。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裴渊这才想起此行目的,怒容未收反而更甚。
“你离那卢家二娘子远些,你以为她当真喜欢你,不过是为了掩盖与她兄长的不伦之情罢了!”
“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休想进我威远侯府的门!”
江洛桥简直要气笑了,这威远候府一家子明里暗里看不起卢瑶贞,却对权力虎视眈眈而上门求娶。如今庶子得青睐,却又担心庶子攀上安国公府,开始拿些谣言来搪塞,这是真不拿他当一家人了。
裴恪在这京城屈辱,别是少不得裴渊的推波助澜。
奈何裴恪不吃他这套,淡淡的目光扫向他,忽地勾起了嘴角。
“你有这心思,还是管好你的世子吧。”
裴渊双目定住,眼神一摄:“是你干的?”
前几日大郎裴敬在百味轩吃醉了酒,说了些胡话,不知怎的传到了圣上耳中,害得他在宫中关了好几日,今日寿宴才得以见天日。
他已然先入为主,认为自家三郎恨他到极致,不顾威远侯府安危,父子之间,至如此境地,何等悲哀!
果然,江洛桥开了一条缝,见裴恪低下头自嘲:“是不是我,你不都认定是我了吗?”
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般,裴渊恼羞成怒,又一掌拍在桌面上,至此地步也管不上掌心疼痛。
“混账!我是你爹,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都说儿子随爹,父亲无情,儿子何必有义?”
裴恪昂起脖子看向他,父子此刻如兵刃相对,肃杀之下毫不留情。
刹那间,裴恪头偏向一侧,五指掌印很快显现出来,他舔了舔嘴角,反而看着裴渊,笑开了花。
许是有些心虚了,裴渊大袖一挥,收了手背在身后,转过身背对着,却让江洛桥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阴鸷。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怨不得谁。”
江洛桥捏紧了手,不料风渐大,将那未关紧的轩窗吹开,夹杂着丝丝未散的烟顺着缝隙钻入柜中,她猛然捂紧了口鼻,急促地呼吸着,却仍是没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
“谁?”
可威远侯何等敏感,眸光循声射入柜中。
他起身缓缓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