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你日后要嫁的不是人,而是他的前途、他的权力。”
此言语间所想与卢瑶湘大差不差,可不知为何江洛桥却难苟同。
后来她才想明白,卢瑶湘所为,是管住一个男人以此来获得他手中的权力,可卢安雪所为,究其根本还是在讨好上位者,既是讨好,那在这四方天地中命就是交由别人手上的。
可卢安雪好似癫狂了一般,继续说着,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权力的渴望,愈燃愈烈。
“陛下登基那年本宫便入了宫,荣宠十八年。如今本宫老了,争不过了,可你不同,你还年轻,入宫来,你我姑侄同心,定能助安国公府重回巅峰!”
江洛桥无法想象,自己被困在深宫之中,日日费心思讨好与父亲一般年纪的男人,那是何等煎熬!
于是不再思索,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更委婉些:“娘娘,此事恐怕需与母亲商议。”
“本宫知嫂嫂宠你爱你,可这么多年,你占尽安国公府的荣光,断没有白白享受的道理。”
只一句话,便让卢安雪变了脸色,两道雾青色的弯眉蓦地往中间挤,见好语劝不通,便卸下伪装,开始恐吓威胁了。
“瑶贞,你知道的,本宫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屈服。”
江洛桥迎上那凌厉的目光:“那便试试吧。”
祖父曾是宫中御医,却满身伤病难自医,幸得先皇恩惠,准他告老还乡,才得以在家乡洛州颐养天年。
及笄那年,祖父让江洛桥发誓,此生不入宫。
今祖父下落不明,她更不敢将曾经誓言抛之脑后,即便因此惹怒贤妃,也不松口。
更何况,她如今还是卢家女,日后是要为安国公府出力的,总不会真把她怎么样。
江洛桥福了福身,准备离开。
卢安雪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要选他,你会后悔的!”
她转身,回问:“姑姑,你进宫,可曾后悔过?”
果然见卢安雪纤长翘起的睫毛定住,江洛桥心下了然。
百人中恐怕只有寥寥几人是自愿被困在这明争暗斗的深宫之中,很显然卢安雪并不在这几人之中。
只是她最终这么选了,便不得不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正确的路。
见卢安雪默不作声坐了下来,她没在停留,径直出了寝宫。
天空中只剩寥寥几个孔明灯,已不足以将寒气渗人的夜晚照得温暖明亮。
江洛桥缓缓走在路上,眼中映着远处空中的烛火,身后掀起波涛火浪。
她发觉不对劲,一转身,身后一排寝宫燃起熊熊大火,将缠绕在她身上的寒气迅速逼走。
孩童的哭声似乎在他耳边环绕,他迈开腿往回跑,不见贤妃踪影,只见那乳娘瘫倒在地,小皇子在摇篮中啼哭不止。
过去探那乳娘鼻息时,便已断了气。
“娘娘!”江洛桥捂住孩子口鼻,向四方喊了一遍,“姑姑!”
此刻骇人的火舌已经吞没半边房,碎屑和残片横飞,她来不及再搜寻,只好抱着孩子往外冲,这才看到慌乱的人群四处逃窜。
好在孩子无碍,她终得松了口气。
散乱间,便见尤七发了疯地往里跑,被江洛桥拦了下来。
“尤七,你家郎君呢?”
裴恪身体不便,火势如此迅猛,九死一生,尤七一个大男人,几乎要急哭出来。
“郎君还在里头!”
浓烟漫遍半边天,火势渐大,那一刻,江洛桥的心漏了一拍,容不得他多想,便已本能将孩子交付到尤七手中,拔腿就往火海冲去。
“把他送到贤妃娘娘手中,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尤七一见这是小皇子,不敢随便将他交予他人,只好在原地直跺脚,为那二人祈愿。
江洛桥见到裴恪时,他非但没有往外跑,反而面无表情,往里追去。
他这是要火海葬身吗?
大火中央,她一时间窒了气,脑中映出另一人离她而去的情景,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裴恪!”
江洛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疯了一般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