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实非臣妾不愿,只是臣妾家人并未久住京中,散落四方,如今召回,未免太过匆忙。”
“娘娘多虑了,臣妾听闻为准备下月您的大寿,早已悄悄回了京,正是要给您一个惊喜呢。”卢安雪早已料到这一说辞,紧着话后便说,“皇后娘娘向来慷慨无私,至今想来也不会只想沾光不想出力吧?”
这下祐文帝面色都不好看了,皇帝寿宴万民同贺,这裘家人毫无表示便罢了,还敢在皇后寿宴上打他的脸。
逼迫之心显而易见,裘韵气得暗暗发抖,可她家中低势,祐文帝虽是问她,其意与卢安雪并无两样。
是以她强撑起笑容点了头:“既然贤妃都这么说了,我若不应,岂非不识好歹?”
卢安雪得意地眨眨眼,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妹妹并无此意,反倒是叶昭仪,日后办事仔细着,可莫要皇后娘娘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此计一箭双雕,果真是处处耍心机的。
江洛桥深觉不喜,因而众人散了之后,沈贺逍唤一声“卢二娘子”,她没敢应,看见卢瑶湘便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三妹妹!”她提裙略过沈贺逍快步朝那边走去,“三妹妹我在这儿呢!”
卢瑶湘是看了全过程的,便打趣她:“二姐姐倒是稀奇,小王爷都送上门来了,你还不要。”
“你若喜欢,自去要好了。”
沈贺逍日后是要继承宜王府的,三妻四妾如何少得了,若真嫁了进去,指不定日日勾心斗角的。
她还是更喜自在随性的生活,喜欢洛州的人,洛州的水,洛州的糕点,待一切事了,便回到洛州去,开个小医馆,只管当她的济世小神医。
卢瑶湘神神秘秘摇了头:“我也不要。”
“我找夫婿,不仅要高嫁,还得拿得住他,像小王爷那般尊贵的皇亲国戚,进了府中,看似享尽荣华富贵,实则不然。”
江洛桥笑:“你倒是看得清。”
卢瑶湘的母亲许氏是娄氏做主纳进府中的,不是个爱争抢的,因而安国公后宅还算安稳。
自卢瑶湘及笄后,许氏便搬去了庙中,日日青灯古佛相伴,女儿倒也活得清醒,想要什么便去争取什么,若非她用自己的清白作赔,江洛桥也是万分支持的。
而后,卢瑶湘看了看远处的裴恪独望远方,又说:“裴三郎倒是人中龙凤,若能入仕,定成镇国之柱,可如今……我不如姐姐胆子大,我不敢赌。”
她是家中庶女,娄氏再好毕竟不是生身母亲,只得自个儿谋前程,倒也无错处。
婚姻于她,利益多些,筹码多些,身处世上,安身立命最为重要。
江洛桥认同些许,半晌后却又摇摇头:“你错了,我此生不求大富大贵。”
她将裴恪看做落入沼泽的孤鸟,她想拉一把。
“那你求什么?”卢瑶湘转头问。
“我求亲人平安,求天下大同,求世人无病,世间无灾。”
说完江洛桥自个儿都笑了,她可真贪心。
这却让卢瑶湘怔住,半晌后,她似是玩笑地问:“姐姐,你还是我二姐姐吗?”
“你猜。”
卢瑶湘撇撇嘴,不猜,跑去相看郎君去了。
江洛桥立直了身子,望着夕阳渐斜,夜幕落,戌时放了大孔明灯,如明珠夜绽光华,将愿想呈上神明。
祈福宴毕,各人都自己点着手中的孔明灯,江洛桥给楚莺儿点了一盏。
正值悲伤之际,沈贺逍寻了空子便钻到她身旁。
她十指交握,看着灯中火光燃起,直上青空。
她说:“她死之前,我还没问过她此生之愿。”
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记得,有一人,将生的机会给了她,那人名叫楚莺儿。
“她愿下辈子,只做个普通人。”
沈贺逍想起与楚莺儿的幼年时光,方觉韶华飞逝。
“那便愿她,下辈子,健康喜乐,得偿所愿。”
莺儿,即便下辈子做一只黄莺,也总好过官宦人家任人摆布。江洛桥闭了眼,祈盼梦想成真。
万盏明灯下,她的脸颊被映得通红,眉眼柔和似水,沈贺逍看得入了迷,忍不住抚上她的眉头。
他说:“定瑜,我也愿你,此生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此时,裴恪就在不远处,看才子佳人共祈愿,触碰眉眼的手好似摁在他伤疤处,直至腐烂。
身后,尤七提醒:“郎君,可还要属下去请卢二娘子?”
他一言不发,将手中未燃的孔明灯丢至一旁,独自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