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桥望过去,只见那些人身旁皆伴有一女,那些女子有些坐着轮椅,有些断了一臂,总归都是些身体缺了一处的。
这其中有一人极为突出,单脚踩在凳上端着碗酒,却男生女相,与其豪放之态格格不入。
“这些都是什么人?”江洛桥问道。
女子回过头,单腿瘸着靠在墙边,答道:“这些人都是有怪癖的,专掳些身残之人来,轮番虐待,方才你砸伤那人是领头,通常都是他先毒打一顿,若腻了,便丢给其他人,若没腻,便留着下一次。”
江洛桥余光瞥过她的伤,不敢问她遭了多久的苦痛,又想起被掳走的祖父,心不免又微微疼痛。
华淳巷那拨人显然是冲着祖父去的,与这应当不是一伙,只盼着祖父对他们还有些用处,莫要受太多苦。
那些身残之人本就比普通人过得要难些,还要遭受此无妄之灾,这些天杀的有违人道!
江洛桥忍着泪给女子简单包扎了一下,又突闻人群轰动,只听见有人喊着:“有人跑了!”
她咬着唇,见那些人往里拥去,悄悄跑了出去。
“她们在那儿!”
江洛桥不敢回头看,脑中已想象着千军万马追至身后,只顾着拉着女子往前跑。
这宅子似乎是建在地下的,有如迷宫,那女子肩膀的血直流,咬牙带她逃到出口,有四人守着。
身后豺狼狂奔将至,面前虎豹眈眈相对,凭二女子,恐难逃出。
女子观察了洞口的情况,压着江洛桥的头蹲下来。
“一会儿我将他们引走,你趁机离开,别回头!”
“不行!要走一起走!”
江洛桥严词拒绝,不敢想象面前人若被抓回将面临何等折磨,但凡有一丝良心也不可能将她独自丢下。
可那女子甚是冷静,因焦急语气也快了不少。
“咱们二人今日必须有一个人出去,将这洞中的情况告知于世,才能救下那饱受凌虐的千百人。”她艰难地吸了口气,“可我如今跑不了多远,指不定多久就被抓回来,你逃出去回来救我们便是。”
虽是这般说法,可江洛桥心知,她一旦被抓回,只怕此生难见日光。
一滴泪落到鞋面上,江洛桥痛苦地用额头敲击着墙面,双肩上下起伏着。
她做了决定,承诺道:“我定会回来救你的!”
面前女子也擦了泪,嘴角翘成大大的微笑,抱住了江洛桥。
她欲走,被拉住。
“你叫什么名字?”
“莺儿……”她还是笑着,“楚莺儿。”
洞中无风,江洛桥却似拉住一阵风,瞬间便吹了去。
那几个守卫甚是警惕,只有两人追向了莺儿,江洛桥低头看了看瓶中仅剩的细碎粉末,抓起地上一石子丢向另一边,果然将一人引走。
便是那一瞬间,她拔腿冲出去,将那药粉撒向守卫眼中,惹得辛辣刺眼,顺势将人顺着楼梯踢下去。
见到光便如同劫后余生,可她还不敢大意,只管往前跑。
乌云掩月,让这夜黑得瞧不见五指,好在她身着黑衣,在这夜色中穿梭易行。
身后追兵不断,江洛桥却喘着粗气,脚步越来越沉重,渐渐慢了下来,待她反应过来时,已不知到了哪个巷子。
深夜露重,街上商户早早关了铺,可她隐约见到一人,那人匆匆而行走路姿势却异常熟悉。
江洛桥往后望去,狂奔上去堵住了那人的去路。
“尤七!”
尤七吓一跳,手中的纸条悄悄塞进袖中,这才看清江洛桥的脸。
“是我!”她抓紧了他的肩膀,“救救我!”
她不断回望身后,尤七察觉了追兵,可他是裴恪的随从,非主子命令断然不会救她,于是挣开她的束缚,往后退了两步。
江洛桥抓了个空,愣住。
“你……”
面前的门被推开,她向下看去,是裴恪。
身后一行脚步声渐近,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她落下两行泪,紧紧握住裴恪的手,哀求他:“你救救我……”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让了一处让她进来。
江洛桥先是转了身,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尤七,你快去报官,司农卿梁蒙松非法凌虐他人……”
话未说完,江洛桥却再坚持不住,整个人倒在裴恪身上。
尤七一惊,手都抬起来了,见主子面色未变,又放了下来。
“她说的事,你去办吧。”裴恪吩咐他,“还有,把她的消息透给卢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