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也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攻击,效果既然如此好,又成功重伤了她,这让它忍不住高涨了信心,自鸣得意起来。
“嗬嗬嗬……你还说我呢?没有那名猎鬼人在,你不也跟废物一样吗?你才是那个让人类给你当保镖的废物之鬼吧,真是鬼的耻辱!弱得居然需要人类的保护才能活下去。”
它用她刚才的话来反讽回去,灵敏的长舌勾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身体高高举起。
谷凝抹掉嘴角的血迹,高挂的身体摇摇欲坠地晃荡着,对于它的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懂个屁股,像你这种从没被人保护的家伙根本不懂被人保护的感觉。”她语气淡然,眼眸望着长舌袭来的方向,充满怜悯。
她在可怜它?!!
可恶!!
它有什么好可怜的?
她明明比自己还弱,把她伤成这样的人是它,它凭什么可怜它!!该可怜的家伙是她才对!
“啊……你居然都意识不到被人保护的快乐呀。”她一副没想到它这么没见识的样子,明明也没说什么,但总能感觉到她在啧啧称奇,对它的怜悯之心更重了。
谷凝强忍住身体剧痛,她刚才摄入的血量不够,必须要把它激出来,她才有机会再次摄入鬼的血量。
她是鬼,这点小伤虽然恢复并不快,但只要她摄入鬼的血量足够多的话,这点伤也能很快恢复了。
她的舌头下意识地磨了磨牙,不知是不是幻觉,总感觉她的牙口似乎比之前更加尖锐了,现在如果扑上去咬着这条长舌的话,一定不会只像刚才那样只能磨了半天,才只磨出了一点血丝。
究竟是所有鬼的血量对她的用处都比想象中更重要,还是只是因为这只鬼的问题?
谷凝暗自琢磨着,也不忘警惕应对黑煞。
“哼!我堂堂一只鬼,哪里需要如蝼蚁般弱小的人类保护?这种保护对于任何鬼来说都是一种屈辱,只有你这种跟蝼蚁一样懦弱的的家伙才会以此为豪。”
黑煞不屑一顾。
或许是因为刚才一击之后,它对谷凝的能力有了一定的认识,刚才的忌惮都消散了不少。
它一向就是如此,一旦认为对方比自己还厉害,便会毫不犹豫丢盔弃甲地逃掉,若是认定对方比自己还弱,它便会忍不住和对方交流起来,毕竟比它还要弱的鬼实在不多见,它愿意多给几分耐心。
谷凝像是忍不住笑出声,“不会吧!不会吧!居然真的有鬼不知道被保护的滋味是什么样吗?”
黑煞怒气,它和这‘小东西’说不清了,要不直接把她吃掉吧!但心内深处又隐隐顾虑,生怕又发生像刚才的那一幕。
若谷凝知道它心中所想,定会告诉它,这就是俗称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即便它再谨慎小心,她也意识到它对她有着一道连它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虽然当下看上去她似乎才是弱势的一方,但从心理状态来看,实则黑煞才是怯弱得不敢贸然行动的那一方。
谷凝似有些无奈地向它解释:“原以为你和三浦美羽待在一起这么久,一直受到她的保护,和我会更有共同话题一些,毕竟这世间的鬼或许只有我们才真正受到人类的保护。”
谁跟你一样!!
黑煞还没反驳,她丝毫不停歇的开口。
“受人类保护可真好啊!比做那什么鬼王的属下可真是幸福自由多了!”似乎难得一见和自己有着相似处境的鬼,她嘴上开始不停地叭叭起来,像是在分享心得体验,又像是在抱怨发牢骚。
“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类在,我可就跟你说心里话了,你不要告诉那个女人,反正她是不会理解的。”她一副悄然告知,仿佛在分享秘密的朋友一般,和它说起悄悄话。
“虽然人类都虚伪,人前一套,背面一套的,但被人类保护后,我的日子和之前就完全不一样。”
“当我还是一只流浪鬼的时,遇见猎鬼人或者其他鬼时,我都忙不迭地逃跑,完全不敢直面对上他们。”她似回忆着什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你知道猎鬼人遇到鬼一定会穷追不舍,不死不休,而其他的鬼没一个是好相处的,我稍微靠近一点,都以为我要和他们抢地盘,直接冲来把我打伤赶走。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那可老惨了……咳咳!”
说到激动处,她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隐匿在黑雾中的黑煞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将她的身体从高处降低,放在地面上,只是刺破右肩的长舌并没有收回去。
“那时候别说是吃人了,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落单的人,结果还是被其他鬼顶上的猎物,我一上去就被撵走了。以至于我有意识以来就没吃上一口肉,这日子过得都不如人类城镇里的流浪汉。”
她语速既快又急,既是牢骚,又愤愤不平。
“我成为鬼后这么弱,能怪我吗?还不是因为一直都没能吃上一口肉,要是那些鬼在捕食时分我一块肉,我都不至于会这样。”
她握紧拳头,气愤又无用地捶打一下地面。
“还有那把我转化成鬼的家伙!既然都把都变成鬼了,那就应该好好承担赡养我的责任啊!!至少得把我养到能够独立生活后再离开吧。结果莫名其妙把我转化成鬼后,那可恶的家伙就丢下我不管了。”
无限城里某个可恶的家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怎么感觉好像头顶好像莫名飞来一顶大黑锅?
他摸了下脑袋,摇摇头,驱散这毫无逻辑的念头。
“可怜的我才变鬼不久,丝毫没有能力去捕食,也没有能力自己养自己,就孤零零的在那深山老林里没吃、没穿,连一处遮风避雨的住所都没有,整天饥饿难耐到只能去啃树皮,睡树枝。”
说着说着,她都忍不住要开始自怜了。
虽然……但是……
这些话有一大半都是假的,但遇见谷奈子之前的日子,她是真的过得老惨了——流落深山老林,以天为被,以树枝为床,还啃树皮……真是听者流泪,闻者悲伤啊!
她再也不想去过那种日子了!!
什么苦逼日子,真是惨过做鬼!
她看不见黑煞随着她的话,甚是认同地点点头,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它也有过这么一段没吃过肉,又人厌鬼嫌的苦逼日子。
后面吃到了肉,能力有了一些提升才好过一些,但它永远不会忘记那段苦逼凄惨的日子。况且,它的能力再怎么提升,说到底也比不上那些强战力的鬼。所以,它只能苟活着。
“虽然之前那日子确实很苦,但我没想到好日子也在我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到来了。”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继续开口。
“我太弱了,遇到鬼杀队的猎鬼人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我想着,恐怕我的命就到此为止了。但或许是我太过弱小了,也没有吃过人的血肉,那些人暂时不杀我,只是把我关押起来,偶尔拿去做研究。”
这结合着实际的故事她越编越顺畅,整个过程都不带打顿的。虽然是一分真九分假,大部分内容甚至都只是她的臆想而已,但整体说下来,竟然毫无违和之处。
但也幸亏三浦美羽那精明的女人并不在场,否则即便她的话再没漏洞,那女人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她。
“因为我能力低弱,无法捕食人类,他们为了让我配合做一些实验,也会从血库中给我提供一些人血。不仅给我安排舒适的住所,还会在其他鬼欺压我时保护我。”
“和人类待在一块,我不仅有住、又穿,还不用自己去捕食,连吃的都有人专门送过来。我完全不用操心吃喝住行,而且我配合实验的话,说不定他们可以制作出一种可以让鬼在阳光下生活的药剂。”
“前段时间,鬼杀队里的那只鬼已经成功克服了太阳,你知道吧?那位克服太阳的鬼,可是我的好姐妹闺蜜,她能克服太阳绝对是因为与我之前参与的实验项目有关。”
她下巴微抬,与有荣焉。
“我的作用这么大,让他们突破了这一项实验大关,他们肯定得派人员保护我。不仅如此,还把我当做公主一样服侍我,要让我整日过得舒舒服服才好。否则我不配合的话,他们将会损失得更多。毕竟,他们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配合的鬼了。”
鬼煞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都没一点反应。
就在谷凝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胡诌过头时,黑煞突然抽回长舌,她忍痛地轻哼一声,不明所以地看向前方漆黑之处。
一道人影缓缓从暗处迈步走来,但它并没有完全出现,仍然将身体遮掩在灰暗之处,谷凝只能面前根据身形的轮廓分辨出它大致的模样——它很瘦,但很高,犹如竹竿一般笔直。
它身后更深一些灰暗朦胧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游走,悄无声息,但让她难以忽视。
她似乎有点低估了它的危险程度。
“你是怎么脱离……掌控的?”
嘶哑阴鸷的声音带着难以压制的畏惧与颤栗,它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能说出口,否则等待它的便是横死当场。
在说出这句话时,它甚至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深至入骨、甚至让灵魂都在颤抖的恐惧几乎要将它压垮。
谷凝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面色有些茫然。
“我、我是说……”
黑煞深吸一口气,刚想要说出口,一道从灵魂深处延伸而来的剧痛倏然从内到外如同被千刀万剐般的剧痛席卷全身,它猛地倒吸一口气,刺痛地惨叫一声,滚趴于地。
灰暗中瘦高的身体蓦然倒下,仿佛突然凭空受到了什么重击,竟止不住地痛苦呻吟着,连空间中的黑尘粒都开始扑梭梭地往下坠落,整个剧烈晃动着,似有坠落以及破碎之势。
怎么回事?!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这家伙怎么就一副要自取灭亡的样子了?
顾不得身上的伤,她连忙奔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请您原谅我!!”黑煞在地上滚缩着身体,整个身子弯如虾一般卷缩着,痛苦地颤抖。
谷凝小心的靠近,最先入眼的是它身后那群张牙舞爪的黑色触手,每一个尖端都如刀锋般锋利,因痛苦,正无意识地挥动着,一根根触手本能地砍向瘦高的黑煞,仿佛要将它剁碎后才能结束这种生不如死般的惨痛。
这是黑煞第一次经受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鬼王带来的惩罚,如果它知道是这般痛不欲生,那他绝对不会有任何触及那个禁忌的念头,更加不会问出刚才那句话。
它在心里打滚般地求饶,恨不得立刻被猎鬼人砍掉脑袋,在结束此时的痛苦。
好在鬼王的惩罚机制并没有持续很久便结束了,黑煞也重新恢复过来。
鬼强大的恢复能力让它刚才自残的伤口很快恢复,暗黑梦境空间也重新恢复稳定,它大汗淋漓地躺在地上,似乎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惊惧。
它拿开挡住面部的手臂,不期然地对上一张亮白柔嫩的小脸,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茫然与好奇,在彻底看清它的面目时,那双漂亮迤逦的眼眸倏然一惊。
“你怎么长这样?!!”
“你怎么过来了?!!”
两只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