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切苹果的声音落到自己身上。
只是比切苹果的清脆声音闷了很多。
“去死,去死啊!你们这些该死的修士!”身后女子颤着手插拔匕首,虽用了十成力,因惊惧手抖,总是插歪。
甚至连眼前人转过身来,她还未及拔出匕首,那匕首就那么穿过帷帽的纱插在后背上。
女子失去武器,终于开始抖起来。
阮含星微微眯了眯眸子,帷幕下的眸子难得露出一丝茫然。
对啊,她怎么又忘了?这两个人,就和那天客栈里那些人一样,应该除掉的。
刚好阿姐缺了点养料,这种人用来作肥料最好。
暗紫色的雾气与身后伤口处流的血一并纠缠着,丝丝缕缕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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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利器伤身,阮含星的步伐被拖慢,包扎伤口也耽误了些时间,原本两时辰能到的地方,她追了三个多时辰。渴、累、困、倦,所有的情绪都在看见前面那座红花轿时消散。
她没办法隔着布看到里面的人,但裴思星教授的御风诀此刻发挥了最大的用处,每路过一个马车,都有一阵风掀开那窗帘或门帘,看清里面的模样,排查这么久,终于看见熟悉的面容。
可熟悉的面容却有着不熟悉的表情——冷漠、麻木、无动于衷。
该死的谢翊,死了还祸害别人。
人多眼杂,阮含星跟轿子跟了一路,发现这随轿的人都是修士,不过修为并不算高,这些人连她都打不过,是怎么控住涵姐姐?她爬上爬下,确认周围没有隐藏的高手,终于在夜晚来临、道上无人时上千劫轿。
轿夫那句“大胆,我们可是谢家门客!”话音刚落地,便被地上的枯枝穿喉而过。
马夫见势不对,趁阮含星和轿夫斗法时便跑走了。
事了,她踹开那几个搭在轿门口的尸身,掀开帘子,却看到穿着嫁衣、一脸空茫冷漠的上官涵,她抓住她的腕,“姐姐,快走!”
然而上官涵不为所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吓得阮含星赶忙指尖凑上她鼻尖,还好,还有呼吸!
看起来,像是中了什么法诀或是吃了什么毒药,事不宜迟,她把上官涵拖出来,背上她就要跑。
想起什么,她又挪了几步回来,对这轿子丢了一道火。
看着紫气和熊熊烈火逐渐把这轿子和附近的尸身吞没,才放心离去。
不要重蹈覆辙,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过,一个丧失了行动力的成年人真重啊……尤其背上还有几个新刀伤……阮含星御着剑,额边汗越冒越多。
终于回到瑶山玄阳峰,幸好是深夜,她避着人把上官涵送回房中。
无论她怎么喊,上官涵都没醒过来,她只好在她浑身上下不断摸索,终于在踝部和大腿内外侧分别摸到三枚银针。她曾听说过,世上有些医修以银针为武器,能封人经络,使人有各种不同的反应,甚至最强大的修士,精通经脉位置,一针能定人生死,难道就是如此?
她此刻不敢问朝瑛,也不敢问裴思星,便玉牌联系王筠之,问他是否有此事,可有破解之法。
被她深夜打扰,王筠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议,反而担忧道:“师妹,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是山下有人伤你了吗?”
“没有,我没事,只是遇到个女子,浑身不能动,也不说话,也不看人,检查一番,发现她身上有三根针,不知能不能拔去,是否有危险。”
“哦……你没事就好,按你的描述,她应该是中了青崖的定魂针,这个解法不难的,轻轻把针拔出来,再为她经脉调息一番,就能回过神来。”
“谢谢筠之师兄,我知道了。对了,不要告诉别人我问这些问题,我不想别人知道,你要守好秘密哦。”
“好,我不会乱说的。那师妹,明天我可以去找你吗? ”
打发完王筠之,阮含星按照他所说的把针拔开,再一探上官涵体内气息,果然紊乱无比,她便把她扶起来,给她慢慢调息。
阮含星中途好几次都快打盹打过去了,但还是靠着掐自己拧自己保持清醒,还有朝珩那“快睡着就会刺一下自己”的奇怪法诀。
慢慢的,光芒从窗外透进来,照在两人脸上。
上官涵忽然全身一震,从唇中咳出一口污血,这一声把阮含星又从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拉了出来。
她赶忙下榻,走到上官涵面前,给她擦了擦嘴角污血,“姐姐,你醒了!”
上官涵慢慢睁大双眼,惊异地望了望她,又有些呆滞地转头看了看周遭,“我……怎么在这?”
“这里是玄阳峰,你本就该在这啊。”
“不,不,不!”上官涵握住了眼前少女的双腕,满头薄汗道:“我答应了谢家,我要去嫁人,不然他们就会杀了我弟弟、杀了我爹娘,他们也会追踪到你的,会让你名声尽失、会来找你的麻烦!我不应在这里,我去嫁人,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阮含星眉心一跳,是上官涵推测出她杀了谢翊,还是谢家也找到证据了?她的心游移不定,强打着精神告诉她:“他们已经死了,谢家不能再威胁你了,姐姐。”
上官涵略有些失去焦距的眼忽然慢慢聚集在眼前人的面孔上。
她问:“……死了?你说什么?谁……死了?”
裴思星原本正在研读古籍,再过一刻钟,便要去藏云宫,可正在此时,玄阳峰上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不知,此时在那边,一个身影跌落在地上,而他的徒弟正缓缓走向那地上的身影,神色扭曲、悲伤又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