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维持着姿势,微微侧头,“好,师兄,我再教她一会。”
阮含星被裴思星挡着视线,看不见王筠之的表情,只能从他匆匆的步伐中听出一丝失措。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指,脚步轻轻在地上摩挲几下,缓解燥意,却只踩破几个枯枝,声音被瀑布冲刷得干净。
裴思星忽然起身,少了温度,她抿了抿唇,有些干。
“小阮,下一招轻云蔽月使给我看看。”
轻云蔽月讲究飘忽无定的神秘感,倒不需要像流风回雪那般有力度,阮含星此时的状态也确实更适合这一招,只是温暖忽然离开,倒让人心空落落的,仿佛哪一处不得满足。
她又使起剑来,剑的寒光映照在面庞上,只是莫名的,眉眼之间清冷之色冲淡,不知是月色还是别的流转在雪肤之上,带点盈盈微红。
“这剑太普通,限制了你的剑法,先用我的吧。”
“满池月?我可以用么?”
“你试试。”他温和地鼓励。
阮含星接过那把银色长剑,剑柄剑身俱无纹路,它的光辉干净又温和,如倒映池中的皎皎明月,坠着一颗莲纹宝玉白流苏。
甫一动剑,便能感觉轻盈中透着的磅礴灵力,似乎四肢五骸的经络都能与之共通,十分得心称手。
虽不如她的一镜星分合自如,却也比现今这把普通的剑要好上许多。
她以满池月完整地使出一套洛水剑法,沉醉之时,却没注意裴思星踱步上前,就在她最后出剑时,站在她面前,她差点难以收势,剑锋直直向前刺去。
她想收回部分灵力,却被裴思星制止,“使出来,别怕。”
瞳孔微大时,她看见他右手两指夹住剑尖,企图以灵力止住剑芒所向,却被她磅礴的灵力压着向后连退几步,直到剑锋轻轻刺破他锁骨下的衣襟,显出一道血痕,剑势才止。
“师兄!”
“没事,一点小伤。”裴思星边安抚她,边使法诀将那衣襟恢复完整,“小阮,若那日试炼你用了把好剑,未必不能更近一层。”
阮含星仍是心有余“悸”。
她能伤到裴思星了?她心中又是微惊,又是隐隐藏不住的兴奋,这兴奋从心中传递到血脉之中,颤在指尖上。
她轻轻抚上那已修复好的衣襟,裴思星轻不可察地微微皱眉。
她仰着头望他 :“师兄,为什么走近?我没控制住,伤了你,对不起。”
“别怕,小伤而已。我只是想看清楚些。”
“看清什么?”
“看清你的一招一式,看清有没有错误,看清你做的好不好。”
“那你看清了么?”
“你做得很好,小阮,你会是个出色的剑修。”
“师兄,你伤口……并没好,它还在渗血……”阮含星指尖传来衣襟处透过蔓延的血的热度。
裴思星无事二字还未说出,眼前少女却胆大地瞬间扯开他的衣襟。
满池月叮当落地。
那道伤长约两寸,并不深,但随着呼吸的起伏正不断慢慢渗血,血珠缓缓滑下,到衣帛之下不可见处,到素白的袍服之中。
温热柔软的湿意覆上伤口,带来突如其来的刺痛和酥麻。
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裴思星被她大胆又突然的举动惊到。
可她却抬头道:“师兄,小时候如果受伤了,我阿姐就是这样做的,她说可以止痛消炎。”
眼眸一片澄澈。
是他多心,裴思星闭上眸,头微微后仰,眼前人的手攀上他的臂作支撑,而密密麻麻的酥痒感从身前传来,一股怎么也驱之不去的馥郁浓香也萦绕鼻尖。
哗啦哗啦的瀑布声,朦胧看不清的夜色与月色,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魂又如跌落到从前的梦境中。
裴思星睁开眸,身前的少女唇畔也离开那处,仰头看他,朱唇微张,唇畔还沾着一点血丝。
墨发雪肤,朱唇如血。澄湛的瞳就如天真的仙子,丰盈的唇就像暗夜的鬼魅。
他的手抚上她的面颊,指腹擦过那缕血丝,却没擦净,反而晕开一片淡红。
簌簌叶声随风轻响,他抬眸看向远处,与此处那去而复返的第三双眼遥遥对视。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而后,他垂眸,眸光暗幽,右手抚上那如云的发,左手揽住她的腰,向前一带,俯身吻住那张,似乎在无声邀请他的、微张的、带着他的血的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