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星千哄万哄才劝上官涵回了瑶山。
“姐姐,我不是全首全尾回来了么?你还担心什么呢?而且我保证,他再也不会骚扰你了……我做了什么?过程何须在意,结果是好的,不就可以吗?我还要去遥望海一趟,你们回去吧。”
“小阮,你不知道,我只是怕你重蹈覆辙……”上官涵一向利落,此刻却拉着她的手,双目通红,“我妹妹……当初就是因为我跑了,替嫁给他,不堪受辱,自缢而亡……我很愧疚,也很后悔,可如今我父母在他谢家手上,我无可奈何,只想奋发修剑,终有一日能比他们强。”
阮含星望着她红了的眼,长睫为双眸蒙上一层阴翳,“这样的父母,姐姐还在乎?”
“他们毕竟生我养我,血浓于水。”
“若易地而处,谢翊拿你的命威胁他们,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明白么?”
上官涵微怔,眼前少女抬眸,凝着陌生的戾气。
“我……”
“别傻。”阮含星抚摸着上官涵的脸颊,擦去她眼角刚落下的泪,“姐姐,回去吧,你我都会一切顺利。”
上官涵久久凝望她的背影,和宁煦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
阮含星独身前往遥望海。
路上,她频频想以玉牌与朝珩联络,可那边却总杳无音信,看来谢翊所言属实。
越往海走越荒凉,穿过沙漠,终至大海,那海水不似未了瀑瀑底那般清幽碧绿,也不像蓝宝石一样的青州湖,而是混浊幽黑,像那深渊之下有什么诡异精怪,让人发怵。
倒是近海处有一天然石雕,看起来宛如一个面向大海的妇人。
听路上遇见的人说,遥望海之所以以“遥望”为名,就是因此石。海的对面是北国,几百年前,江国与北国间战火不断,有一妇人的丈夫是江国海军,她送丈夫出征后,因不舍其夫,立于此处遥望丈夫的背影,盼望丈夫归来,可惜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丈夫都没回来,于是她便化作此石,长长久久遥遥望之。
阮含星扶着那石头,见那上面有几片交叠的血迹,这附近曾有一场恶战。
远远望去,无垠之海,海的那边难以窥见,沙上除凌乱石滩,再无其他,看起来不像有能藏身的地方。
朝珩跳入遥望海,而后无所踪,难道能到对面的北国?阮含星御剑飞了一时辰,仍在大海上漂泊,便打消这念头,重伤之人,应该撑不了这么久。
可……按谢翊的说法,元清霜也在。九婴蛇族水性极好,如果元清霜下海都找不到,她更找不到。
阮含星焦急而烦躁地在浅海踱步,顾不得那乌黑的海水侵染鞋袜,忽然她脚下踩到一个硬硬的物什,她伸手将它捞出,原是一个黄粉色的螺壳,表面刻纹交织,她记得这叫新月螺,一般藏于深海。
这是个空螺壳,可摇一摇,里面却发出轻响,微微一侧,竟从里面掉落一块碎玉,碎玉上刻着“清”字。
清梧峰,朝珩!
这是朝珩的玉牌碎片。
阮含星很快反应过来,她捏着碎片,也不顾这海水发着诡异的黑,一头扎进海水中,向无尽深渊中潜去。
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这海水根本不透任何海面上的光,她凭着直觉向下沉,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隐约触到许多东西,有如丝的、有粘滑的、有冷硬的,她不想细想那些是什么。
只想用知觉感受这冰冷的海中有没有活人的气息。
忽然,她的腿不知道被什么突如其来的锋利之物狠狠刺入,钻心的疼痛从小腿瞬间蔓延,她却无暇顾及那疼痛,只心中暗道不好,在深海流血,可不是个好兆头。
莫名的寒意笼罩全身,她赶忙捂住小腿,可血腥味还是一点点扩散开,那血缓缓从指缝流出,可见伤的并不轻。
只能……无功而返。
然而就在她将向上游去时,忽然有只手握住她的脚踝,瞬间将她用力拖下去。
“!”
那只手的主人将她拖下去后,揽住她的肩,倏尔没入一方结界中,身上的海水亦消失不见,宛如在陆地上般。
只是周围仍一片黑暗,只是更加逼仄。
黑暗中,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安心之余却又将心揪起。
“傻徒,遥望海也是能随便下的么?”
“师尊!”顾不上其他什么,阮含星反握住那人的手,“你还好么?我听说你被陵江旧部和蛇族重伤了,为什么瑶山没有消息?”
朝珩一边给她受伤的小腿渡去灵力,使其加速愈合,一边回应道:“哪有那么夸张,为师也是他们能伤的?都是他们放出去的烟雾弹,不过你已知晓,想必已有人将消息传了出去,乖徒,你用玉牌联系一下掌门,我不希望瑶山的人轻举妄动,此处危机四伏,贸然前来未必能讨好,我自等待时机出去。”
贸然前来……阮含星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师尊,关心则乱嘛。”
朝珩轻笑,“为师知道。不过你已经来了,就等你伤彻底好了再把你送出去,这遥望海里的妖魔鬼怪可对血和伤口很敏感,更不说里面混着些陵江和蛇族的探子。”
阮含星疑道:“那师尊呢?不和我一起走么?”
“不了,这遥望海下还有许多事为师要探一探。”
“那我也不走,我也和师尊一起探查。”
“别说傻话,你回去还要好好修炼,为师还等着靠你扬名。”
“好吧……”
这海底结界并不大,两人席地而坐,也只能紧紧地肩靠着肩,什么大的动作也做不了,而这里又乌漆麻黑,什么都看不见,着实有些枯燥,阮含星就与他说起这段时间在瑶山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