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星才经历雄黄酒一劫,看着澄黄的酒有些发怵,却仍是抿了一口,却觉没有那股不适之感,于是让琼浆玉液悉数入喉,虽沾着舌的一瞬略微发苦,可很快那苦就成甘,带着温热,莫名升起一股暖意。
“这批酒还没有取名,十六十七可有好想法?”李叔问二人。
朝珩摇摇头,“醇雪?琥珀?煦风?都不好,我已然词穷也。”
阮含星更是摇头,“叔,我没文化,这种风雅之事还是你们来。”
李叔哈哈大笑,眼角笑出层层褶子来,“要什么文化,这样吧,今天酒是你们搬上来的,十七出力最大,恰好今日又是九月十七,就叫‘十七酒’如何?”
朝珩抚掌道:“如此甚妙。”
“谢谢叔。”阮含星抿唇一笑,又喝了一小杯酒。
李叔觉得空喝酒太斋,又给了些银钱拜托二人去镇上跑一趟,买了三斤酱牛肉、两只烧鸡和一包葱油手撕鸡。李叔则自己在家炒了几盘家常菜,二人回来时就闻到浓浓的菜香——剁椒鸡蛋、酸辣土豆丝、麻辣豆腐、夫妻肺片……
红澄澄一片,香辣扑鼻。
“十六爱吃辣,想来十七差不多。”李叔笑呵呵道。
阮含星呛得脸都红了:“咳咳咳咳……”
朝珩倒是很开心,美酒佳肴,享受得很,饭桌上和李叔推杯换盏、笑声不断。
二人从天下好酒聊到宇内名剑,再到今年天气、农田秋收和陈奶奶家的土豆。
阮含星一边看他二人欢饮,一边啃着烧鸡和手撕鸡,烧鸡皮脆肉嫩,香的出油。
而手撕鸡则是皮肉皆嫩,汁水鲜美。
她从露桥霜林,到郑府,到地宫,再到槐花村,哪里吃过这么香的鸡。
从前吃鸡要么是生吞要么是囫囵煮过,在槐花村的时候没钱太频繁的吃荤腥、那些假人也不会做;郑府则因为郑夫人崇尚茹素,一家上下十天半个月都难吃上一次肉;地宫和霜林这些不是人族的领域就更不用说,哪条蛇哪只妖吃肉还非得讲究到加工一番……
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一顿家常饭吃到夜上三竿,李叔已有醉意,左右拉着朝珩和阮含星的手依依不舍,“知道你们平时忙,一年只有些闲时来村里,日后得空,多来看看老李,我也就值了。”
安置好李叔后,二人携酒而去,又回到那片玉米地。
把美酒收到乾坤袋后,朝珩和阮含星说:“你那两坛为师先替你收着,需要的时候再来取。日后你来拿酒,记得也给为师分些。”
阮含星很快点头,道声好,眼中澄澈清冽,无半分质疑和不悦。
朝珩笑了,“傻徒,为师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不怕吃亏么?”
以昨日阮含星抓鱼的执着,他根本不怀疑她答应的事会做不到。
阮含星迷茫道:“师尊是剑道之首,能让我吃什么亏?”
少女明亮澄澈的双眸把他问沉默了。
老龟幽幽道:朝珩,良心痛啊。
朝珩:“……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带你来做这些?”
阮含星想,早上我想问来着,你说师尊带你做事必有理由,我觉得也对,就没继续追问了。
不过此刻,她还是很从善如流问道:“好奇,那师尊带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朝珩沉默片刻,反问:“你加入瑶山,所求为何?”
所求为何?
她加入瑶山,再简单不过——是因陆先生之言,也不全因陆先生之言。
她为瑶山石,为拥有逆转日月、化死为生的能力,她想复活已死之人。
但……也为见一人,哪怕他认不出来她。
不能直说,联想到他今日带她所为,阮含星垂眸思索,斟酌用词道:“是为众生。”
“为众生?乖徒,此话不由心了。”
阮含星抬眸望他。
夜色之中、微醺之后,他眸中凌然之气依旧未减,反而愈加清明。
阮含星抿唇不语,不知如何回应。
朝珩并不追问,移开视线,道:“含星,瑶山多的是有故事的人,我向来论迹不论心,不在乎这个。你也曾听旁人说过,我并非只有过你一个徒弟,我那大徒弟天赋极高,勉强可作天下第二,但我亲手了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