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誉没做声,待沈泊淮下床翻至里侧,许久,方才起身穿衣。
他没问沈泊淮是怎么来的栎城,沈泊淮也没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栎城城门打开的那天,傅承誉和沈泊淮乘车离开。
至京都,沈泊淮回沈府收拾衣物,出府门,傅承誉等在车旁。
阳光照上未融的雪,水顺着檐慢慢往下落,滴在地的时候,傅承誉伸手接过包袱。
侯府依旧,傅承誉不再像以往那般忙。
——
除夜这天,不知是谁想起的,将大圆桌搬去院中,众人围站桌旁,包饺子,搓汤圆。当笔墨摆上时,沈泊淮大喊了声:“脏死了。”
傅承誉道,“就放那,我来写。”
“二爷的字,”欢快的氛围里,闫玉虎胆子也大了,铺开纸打趣:“能镇年。”
沈泊淮接过傅承誉手里的书,放到一旁,忽听惊呼。
“二爷!”
躺椅边,傅承誉直直地往前栽,程文礼绊倒圆盘,饺子落了满地。
“叫大夫!!!”沈泊淮打横抱起傅承誉,急急向房中走去。
被盖到身上的时候,傅承誉睁开眼,其实他有感觉,只是突然间失力,什么都做不了。
“别动,”沈泊淮按住欲起身的傅承誉,“等大夫过来。”
“没事。”傅承誉挣扎起。
瞬间惨白的脸恢复些气色,沈泊淮扶他坐靠床头,倒上热水递过去,“还说没事,你是要吓死我。”
沈泊淮确实吓得够呛,他哪见过这样的傅承誉。要知道,就是前世毒发病重,吐血吐到扶墙,这人都没晕倒过。
如今好好的,怎会?
“收拾东西去蔺城,顺便看看子彦,皇上那边让汪义春给你告假。”
傅承誉拉住他,放下他手中叠了一半的衣。“真没事,可能,早上着凉了。”
当大夫诊脉后,沈泊淮看向傅承誉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因那大夫说:“没甚大碍,就是染了些风寒,加之起太急,晕眩所致。”
“侯夫人不用担心,病中饮食清淡,愈后服些参汤补补身子就行了。”
大夫的话他没听进去,而是在人都出去后,问傅承誉:“你同我说实话,究竟怎么回事?”
“有完没完。”傅承誉掀被,沈泊淮压着角。
傅承誉道:“真没事,你若想去蔺城去便是,快马加鞭耽误不了多少事。”
沈泊淮犹豫一瞬,还是放心不下。是以难得的假期,傅承誉一直在赶路,赶路就罢了,还被问来问去。终于,他忍无可忍。
“你要我说多少次!”客栈传来震天响,“李......”
沈泊淮捂他嘴,傅承誉猛地扒下去,“之前忙是因为和李瑞一起对付李烁,跟你和离是怕连累你。至于李旭,在李茂府上见过一次,后来并无联系。还有交易,交易......”
傅承誉咬牙切齿:“这些年他未动李烁半点根基,我不再为他做事,再正常不过。朝政上,李瑞全权在握,李烁小打小闹他应付得来我就得了闲。”
“忙不对,闲也错。问了不答要闹,答了还是闹。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
过往路人驻足,抬头看向二楼。
“再敢多说一句,本侯休了你。”
门打开,又“砰”的关上。
“看什么看!没看过两口子吵架!”
房内的沈泊淮唇微启,眼发直,呆呆地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街上马蹄响起,傅承誉坐其上,冲楼上喊:“走不走!”
“走。”
沈泊淮像提线木偶似的,拿起杯发现不对马上放下,拽过包裹刚出门又想起落了一个。回头去拿时,马走了。
马走了,
傅承誉也走了......
聚在底下的人群自觉分道两边,道中间,沈泊淮手提包裹,巴巴地,看着前方扬起尚未落地的浮尘。
傅承誉没回来接他,他到蔺城也没见到傅承誉。而薛玉生他们不但没有安慰,还笑话了一番。
傅子彦?
傅子彦听完端走他面前所有吃食,说了句:“活该!”
沈泊淮拍桌而起,怒回京都。
不出所料,庭院内,傅承誉老神在在地躺在椅子里,盖着纯白大氅,翻阅临行前没看完的话本子。
三步并作两步,沈泊淮气势汹汹地站到面前,抽走书。
傅承誉看他。
沈泊淮也看。
对视中,傅承誉解释道:“本来是想接你的,在城外遇到来寻的汪义春。事出紧急,就先回来了。”
被点名的汪义春,赶在沈泊淮抬头前拉上一旁闫玉虎,边往外走边说:“我跟你说,城南那家酒肆真的不错,味道好极了。改日我俩去,不告诉姓闫的,那家伙饭量忒大。”
闫玉虎:“......”
拉着的人不动了,汪义春侧首,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辩解道:“嗐,说溜嘴了,是姓程的,你是不知道,一顿饭吃了我半个月俸禄。”
迎面走来的程文礼停住步。
“咳咳,”汪义春清清嗓子,“爷回了,正搁里面跟二爷亲热,咱三找个地方呆会?”
四只眼睛注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