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不敢。司机挠挠头:“暂时不用。就,能麻烦你告诉我们山里有地方可以住吗?”
“给使者的院子好像住了不少人。你们刚来,可能挤不下?哎呀,我也没去过,我不知道呢。但是妈妈说使者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家还有多余的房间,你们要来我家里住吗?”
小女孩的话让大家不由得发愣。司机转头看向其他人,几人皆在摇头。他犹豫片刻,不知如何拒绝。郝乐宁抢先一步,柔声说:“我们是暂时不要被其他人发现的使者,来这里还是一个秘密。”
“哇!”日出顿时拔高声音,精神抖擞起来。
司机松了一口气,顺着话,继续往下问:“你有见过和我们一样的使者吗?”
“我不知道什么叫和你们一样的。他们也有信号吗?”
“这,那也不一定。”郝乐宁用哄孩子的语气,“使者是不是穿着这样的你没见过的衣服?比如,从很远的地方来。一些你没见过的人。”
“使者不都是这样的吗?”
郝乐宁凑在许巧星耳旁:“骗这么小的孩子,如果还住到她家里,我会有一种罪恶感。”
这小女孩对他们毫无警惕。正常情况下,几个陌生人进小孩子家里这种事匪夷所思,以至于所有人在小女孩提出那个邀请后,兢兢战战地四处张望,生怕女孩的家长从哪棵树后面跳出来,手上举着狼牙棒,大喊一声“人贩子”,凶狠地将他们装进麻袋,捆上石头,沉尸河底。
“这倒不用,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大家了。”司机清清嗓子,“只是想问问,山里有没有空出来的房子?”
于是,一行人跟着小女孩去山里闲置的小屋。据她说,早就没人住了,但是每隔几个月仍有人上山来打扫。
“你们拿着的是什么?是赶蛇棍吗?”
“哦对,是的。”许巧星说罢,立即把栏杆往草丛里挥舞几下。
女孩名叫日出,她一路上闹着要听外面的事情。几人七嘴八舌拼凑出来一个外面世界应付孩子,同时隐晦地询问使者相关。可是日出只知道使者从遥远地方而来,背负圣命,难得一见。
许巧星也从日出的童言童语中了解到,这里相当原始,不会发电,也没有电视和空调。住在这里的人都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而日出口中的“玩”是上山下水摸鱼捡石头,拿着木剑打架过家家,并不是坐过山车和旋转木马。
这听起来像几百年前,更有说不上来的古怪。
正因为日出经常上山下水,她虽年幼稚嫩,但身体素质显然比其他人都好。一个孩童猛扎进草丛里就不见了,绕近路又从树木后面冒头看他们,甚至需要停下来等他们。许巧星轻轻叹了一口气,怪不得这般小的孩子敢单独上山。
许巧星见日出在摘小道边的果实,那棵树上还开满了黄色的小花。圆润通红的果子看起来像樱桃,却比樱桃大一点。日出把果子放在袍子一角随意擦了两下,就塞进嘴里。
许巧星问了一句,日出便在枝叶上抓了几下,献宝般塞了一大把果子送到许巧星手上:“你没见过‘糖’吗?新鲜的好吃。要是摘下来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你快尝尝。”
这个果子的发音是“糖”,也许叫别的。许巧星捏了一下果子外皮,很有弹性。她在日出期待的眼神中咬下一口,果肉入口即化,几乎是在唇齿中炸开,微甜清香的果汁在口腔里横冲直撞。
“哇哦。”许巧星朝日出点头,把嘴里的果汁咽下去,“谢谢你,真不错。”
这边的树木稀疏,有稍大的余地。屋子外面披着几挂掩人耳目的树叶帘子,倘若不是日出突然掀开那片绑着树叶的帘子,其他人注意不到这后头竟有一扇不大的爬满苔藓的木门。
屋内陈设简单,一侧是木床,另一侧是干木和稻草堆,正中央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没有窗户,漆黑一团,光只能从墙壁四角的狭长透气口照射进来,从门外涌入的空气激起一阵细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地飘舞。
几人被灰尘呛得咳嗽,缓了好一阵才进门。
桌子上搁置了一盏石灯。许巧星打量通体没有缝隙的石灯,它并不是中空的,也没看见灯芯,这更像一个装饰品。
“这里很干净啊。”司机说。虽然房子里比较简陋,相比在外面泥巴地里以天为被,有一间遮风避雨的住所自然更适宜。随着当啷一声,司机把之前拿来护身的车上栏杆横放在桌上。
“周围地下埋了驱赶动物的草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检查的。”日出解释。
许巧星把伞靠墙放在门口,连忙问:“那下次是什么时候会来检查啊?”
日出歪头想了想:“近些日子大家都在忙,应该没这么快来看。你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山里晚上很冷的,你们住我家里还能晚上烤火。”她关切地用手拍了拍那张甚至没有被褥的床。
司机再次拒绝了日出的邀请。许巧星腹诽,如果就这样住进你家,你父母怕不是要把我们架在火上烤了。
在日出准备离开前,司机再三强调,一定不能告诉其他人看过他们。
“那好吧。”日出迟疑着,但是仍答应了,“那我走了。如果你们使者需要什么帮助,就来镇里面吧。”这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摆弄树叶门帘的许巧星看见她在小路转角处回头,四目相对,许巧星抬起手回应日出的招呼。
“要不要跟着她?总要知道一下当地人住在哪。”司机倚着门,眼睛往门外看。
陈哥摇头,明确拒绝:“不要。万一再碰上其他人怎么办?”
司机从鼻子里发出冷哼声,不住嗤笑:“你现在终于舍得开口了,我还当你是个哑巴。之前你看见小孩一声不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怕她。亏你还是在学校门口开小卖部的,这生意还不得倒闭。”
许巧星听见司机忽然口吐咄咄逼人的言语,一时间怔住了。而郝乐宁尴尬地打圆场:“各有各的顾虑,大家和日出刚见面,还不熟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陈哥闻言,低头沉默了。
“你不去,那我去跟着她。”司机没有再理会陈哥,他对许巧星和郝乐宁说道,“你们去多摘点那个小女孩说的什么果子,如果我们没抓到什么野兔之类的,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吃这个了。”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屋内氛围些许尴尬,两人目光望向陈哥,陈哥本人对司机的态度显得很无所谓,他坐在木床边缘用力抓着鸟窝头,说自己昨晚几乎没睡,想休息一下,便闭眼躺了下去。
许巧星想起陈哥浓浓的黑眼圈,把门关上,留了一条缝,郝乐宁在她身后小声地说:“就这样吗?”
“他可能就是没睡好吧。”
“陈哥一路上都不怎么和我们说话。”郝乐宁说,“司机的那个话带刺,陈哥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家如今同舟共济,要是起了矛盾、散了伙就糟糕了。
许巧星误以为郝乐宁是在关心陈哥的心理健康,她思索道:“可是陈哥这个年龄的人,也不会因为被司机说两句,就支开我们躲在床上哭吧。应该不用管他。”
郝乐宁愣了一下,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许巧星不明所以,被笑得有些不自在,便换了一个话题:“你说,日出口中的‘使者’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是什么出差的官员。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段时间来了不少外人,这个小孩子怕是把所有陌生人都认作‘使者’。”郝乐宁耸肩,“她认错了才好,要不然我们就遭殃了。这要是解释不通,又穿着奇怪衣服,会被当成怪姐姐抓走的。”
许巧星如芒在背。
郝乐宁督见她的脸色,安抚她:“别紧张,我们什么坏事都还没做。他们也不可能看见陌生人就抓起来吧,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
许巧星心想,这不是骗了一个热心肠的小女孩吗?但是她作为团伙之一,若朝不保夕之刻和自己的同伴提这些,实在不知好歹。
“酸甜的果子开胃。”郝乐宁转头看向果子,长长叹息,“再好吃也不顶饱,我好想吃一碗大米饭啊。”她们闲聊着,正把摘下来的果子往书包里放。
“看这个!”郝乐宁突然抬起手臂。许巧星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旁边的山顶上居然有一座红色的高塔拔地参天。此处树木较为稀疏,视野较其余地方开阔许多,这才从浓绿繁茂的缝隙中看见了它的侧影。
“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