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开始调音准备排练的乐团排练室里，弦乐组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一把小提琴。

琴主人被挤出人群，在外围急得直打转。

“菲娜，你老公好有钱，”仗着比别人高大一圈而占领中心地位的Ivan一半沮丧一半歆羡地摸了一把昂贵的琴，“上一回看见这么好的琴还是在一个收藏家的私人展览会上。”

虞素舒尴尬一笑，踮着脚也看了看大清早被装在琴盒中递进自己手里的名贵提琴，将左手的指节放在牙尖轻轻磨了一下。

婚后一个月，他蹭车上班的梦想终于实现，却不如不实现。

每天迎着苏翊深情款款的眼神上下车，偶尔还要感受一下他电话里言辞质问，放下电话又对他无微不至的样子，压力山大。

早上送琴亦是如此。

刚一上车，苏翊便伸过手向他招了招：“把琴盒给我。”

他倍感困惑，卸下琴盒递了过去，才刚坐定伸了伸腿想打开车载冰箱拿一瓶橙汁，一个崭新的琴盒就被放在了脚边。

苏翊轻描淡写：“上个月Y国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前两天还在做保养，昨晚刚送到，作为新婚礼物有些迟了，就当是中秋礼物吧。”

隔着琴盒扫描了一遍内部物品的032惊呼：「小舒小舒，这是你大学看展览的时候最想要的那把斯琴！就是你叫它菲尼克斯的那把！」

「那把琴不是那个收藏家的压箱底珍藏吗？」虞素舒有点头晕目眩。「他其实取名叫阿尔忒弥斯，我就是叫着玩。」

032搜索了一下，沉重道：「那个收藏家好像过世了，他儿子太败家了，只能卖他爹的心头肉…」

「真是那把琴？」他不可思议地打开琴盒，几年前还只能隔着玻璃观赏的珍品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不论是纹路或琴身都毫无偏差。

千真万确，是那把琴。

仿佛蕴涵着几世纪光阴的琴躺在新琴盒里，过去与未来冲撞，撞得虞素舒头脑一空。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因讶异而狂跳不止。

他本来也想开玩笑一般抱着琴说自己不会把礼物还回去。

但苏翊和苏云霖不一样。

这人就像精密的仪器，所有回答与反应都会纳入他的运算机制，一旦给予回应，只会让他的行动因为反馈而强化，简直是行为主义的典型案例。

一个人究竟怎么做到让机械化和深情集于一身的？

他就不能将这种手段用在苏云霖身上吗，像那种高攻低防的类型，不出三天就能被他轻松拿下。

简直乱了套了。

他牵了牵嘴角，将琴盒轻轻关上了，平淡道：“谢谢，我很喜欢，但有点太贵重了，以后不需要这么用心。”

苏翊放下交叠的双腿：“你值得最好的。”

他侧过身来，点了点虞素舒的眼角，提醒道：“琴盒里放了眼药水和框架镜，眼睛不舒服就把隐形眼镜摘下来，铅笔应该在夹层，我昨天叫助理给你削了两支。”

“晚上见。”

司机下车给虞素舒开了车门，苏翊坐在车里，静静目视他走进乐团。

所有人一一瞻仰过天价小提琴后，乐团恢复了排练的氛围，井然有序开始调音的调音，摸鱼的摸鱼。

明亮通透的琴音响起，虞素舒随手拉了几个音，发觉琴已经被调到了极为接近他舒适区的状态。

这让他生起疑问，苏翊究竟观察了他多久，才能对他了如指掌？

有些问题实在难以深究。

这种如鲠在喉的心情压到临近下班时收到苏翊发来的消息才豁然开朗。

苏翊说公司有事要处理，没办法接他下班，司机会带他回家。

虞素舒秒回了没问题，不带丝毫犹豫。

他突然对以前在网络上刷到的已婚人士最幸福的时刻是另一半不在家的时间感同身受。

美滋滋在回家路上买了一袋蜂蜜蛋糕的虞素舒，打开门的瞬间就被现实痛击。

大早上还被他腹诽的苏云霖坐着在沙发上，手上捏着一个游戏机，毫无顾忌地对他眨了两下眼，咧着嘴笑：“欢迎回家啊，嫂子。”

不懂事的032勇撞枪口，出言不逊。

「这也太有生活了，在原配家里跟情人偷情耶。」

「亲爱的032，」虞素舒已经忍不了这个智障系统了，「听话，我让你闭嘴又不是要害你。」

032被禁言多次，却依然有着屡败屡战的坚强意志：「你居然这样说我，我要起诉你！起诉你！」

「你那点积分，贷款都不够起诉的。」

「你！你你你！」032发起了一场小微型愤怒。

斗嘴的一小会儿，家里的阿姨已经满怀笑意地上前帮虞素舒拿走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