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小又拥挤的小房子,放着动画片的小电视,铺着花花绿绿垫布的沙发上放着一袋没吃完的蜂蜜蛋糕。
阳光射进来,照得那个挂着几件儿童校服的小阳台暖融融的。五六岁的孩子搬着凳子坐下来,抱着一架他勉强可以够到琴颈的小提琴,反反复复练习不同的曲子。
扎着丸子头的女人从房里走出来,着急忙慌地刷牙洗漱换衣服。厨房里年老的卷发老人笑着责怪她:“当妈的人了,丢三落四的,别忘了把小宝送去学校。”
女人好不容易拾掇好自己,接过老人手上的盘子,狼吞虎咽地吃光了里面的两个荷包蛋,跑到阳台将孩子手上的小提琴收回琴盒里,捧着小孩白嫩的小脸猛亲了两口。
小孩不声不响,一双翡翠般的碧绿眼眸望向女人,又呆呆地将视线放回了琴盒里的小提琴。
年轻漂亮,有着一双与男孩如出一辙的绿眼的女人笑起来,微嗔地点了点男孩小巧的鼻尖:“小月亮,到了晚上再练琴,小孩子起太早会变笨的。”
刺耳的警笛声突兀地响起,从四面八方朝着男孩涌来,一阵又一阵冲击着脆弱的耳膜。
虞素舒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昨晚在地毯上睡着了,早上醒来却在床上,被子服服帖帖盖过他的脖子,只露出个睡得头发乱翘的脑袋。032变的那个圆滚滚矮墩墩的小机器人已经消失,转而用欢快的声音为他报时:「现在时间是首都时间早上七点半,小舒是做噩梦了吗,脸色好差。」
良久没有回应。
正当032准备再接再厉重新问一遍的时候,虞素舒终于回过神来,松出一口气,慢吞吞回答:“……是个已经很久没做过的好梦。”
房间外传来一些声响,他踩着拖鞋走出去,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肩并肩头靠头正在他家厨房里煎鸡蛋。他倚在厨房门口,对着里面这对情侣清了清嗓。
留着大波浪卷的女人转过身,她长了一张格外英气的脸,眉眼深邃,又异常高挑,只比虞素舒矮了半个头,颇有几分冷美人的高傲,但这位高傲美女一看到门口的虞素舒,当即就冲过来抢占先机,大声质问:“虞青那个癫子又来找你,你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昨天半夜收到你家警报器的远程消息,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进门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虞素舒只能撒谎,毕竟他没有超能力,没办法预知一整天的祸福吉凶,全靠系统通知才有了心理准备,“还好心血来潮在楼下把蛋糕吃了,不然就得浪费了。”
女人恨铁不成钢:“吃了又吐不算浪费?你就不能硬气一点把他赶出去!”
“那你的公司离稳定就要更远一步了,等你那边顺利了,我再揍他一顿行不行?”虞素舒往正煮着东西的锅里看了一眼,里头是青菜瘦肉粥,于是满意地拍了拍做饭的男人,竖起大拇指夸赞:“姐夫,煮个粥都这么色香味俱全,真不愧是靠两顿饭把我姐迷住的人。”
被叫姐夫的男人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腼腆地笑了笑,林芸芸倒是格外开心地附和:“那是,我的眼光从不出错,楚柯那可是在英国厨房能用几个鸡蛋一袋米做出三人餐的大厨。”
见林芸芸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虞素舒溜出了厨房,回房换了衬衫和牛仔裤,裤腰跟回国时一样宽松,怎么也看不出究竟胖在了哪里。
虞青永远像一把市尺,仅靠手指的比划就能发觉微不可查的差别,对他来说,这辈子唯一没能测准的事情只有分化结果。
等他出去的时候,早餐已经在桌上摆好,餐桌中央还放了一袋老式蜂蜜蛋糕,棕黄的面上撒着白芝麻。他一到边上伸出手,就被林芸芸打了一下:“先喝粥,这是奖励你上班的点心,去乐团排练之后再吃。”
虞素舒撇撇嘴,又想起虞青那张阴郁虚伪的脸,顿时没了食欲,将一袋子蜂蜜蛋糕都放进了本来在他家只有储存罐装果汁功能的冰箱。粥还是热气腾腾,他搅了搅,决定珍惜这顿减肥期间没办法享受的美味,心无旁骛地吃早餐。
“后天你是休息日吧,”林芸芸几口就吃完了,坐在一旁看手机,跟他确认日程,“你明天演出的时候我有项目要谈,没办法去了,等后天我陪你去爬山。”
他先嗯了一声,将心思从粥里分出来反应了三秒,想起来后天是周日之后才改口:“后天?后天不行,有约了。”
林芸芸也不假思索说好,一心扑在确认手机里的日程表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
唯一的闲人楚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两分钟后,一声疑惑的气音才从林芸芸喉咙里飘出来。
“有约?和谁有约?同事?新交了朋友?”她连珠炮一样发问。
“有,和小叔子,没有新朋友。”虞素舒也连珠炮一样回答。
林芸芸愣了一下,困惑道:“小叔子?苏家那个二少爷?你和他怎么约上的,你跟苏翊那个死人脸约会都比跟他正常吧?”
虞素舒歪头一笑,萌混过关。
他一露出这个表情,林芸芸就知道有鬼,但他不想说的事,不必要强求,她划了划屏幕,将周日的日程表删了。
林芸芸的上班时间比虞素舒早,很快就跟楚柯火急火燎走了,留下虞素舒慢吞吞喝完一碗粥,把桌上的碗收拾干净,才背着自己三百万的琴去坐四块钱的地铁,开始他半个小时的通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