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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梦醒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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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曹植早早便在屋外等候,等崔缨开扉出来时,却见台央摆着热腾腾的一盆水,说是给她沐发用。病重这几日,确实无暇他顾,蓬头垢面的,崔缨正惊喜不已,坐下便要在春光下洗头。可徒手一摸,才意识到从前滑直秀发不在,被烈火烧焦的半边已变得蜷曲蓬乱。

正当崔缨握发欲泪时,曹植却有了自己的主意。

他不让崔缨十指沾水,自己反倒卷起袖口,为她一一卸下头绳,随后果断抓起裁刀,将她头上无用的焦发剪弃,又在热水的浸润下,轻重有节地为她梳理发丝。

崔缨呆住了眼,一旁端漆盘的思蕙更是看呆了眼。

时间缓慢流逝,曹植熟练地进行着他的沐发手艺,一呼一吸都近在咫尺,脖肩微凉,崔缨不敢动,却从未觉得日光如此舒适温暖,在一轮轮光圈的照耀下,她闭眼珍惜着每时每刻,只愿此时此刻,永远定格。

东风解冻,蛰虫始振。

接下来的半月,曹植每日都来偏院照看崔缨,除了给她找了个名唤“锦儿”的新侍女,还专门去外府寻了个会做南方菜的厨娘。白日里,曹植手把手教崔缨学琴识乐,下棋摹画,督促她练隶字修心静神。在曹植的陪同下,崔缨重新拾起了诸子百家经典著作,却不再像以往在邺城东阁一样,醉心权谋兵法,每日只是研读诗赋文章,诵读《春秋》《史记》《汉书》。

闲暇时,崔缨也爱看曹植作文,会用他平时练诗写赋的废纸,给折成千纸鹤,而每只千纸鹤身上,都有曹植的墨迹,有曹植精心凝作的句子。

“子建,你每日至少耗费三张麻纸,如果我每天折三只,那一年之后,你就会拥有一千只千纸鹤。在我故乡那儿,千纸鹤是祥物,象征纯洁与康健,每当攒齐一千只,都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哦。我懂感恩的,它们一定会保佑将来的你,平安喜乐,自由无忧!”

病情好转后,前来探望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崔缨也主动请来教习礼仪女工的傅母。除了卞夫人,对曹植与崔缨日益亲密之事颇有微词,府中上下仍待崔缨如初,虽不曾尊奉到哪儿去,但至少表面客气许多。

至于曹丕,性情薄凉,喜怒鲜形于色,每日忙于内政,很少游猎,对崔缨虽不像从前那样爱理不理,但仍是没有多余的有感情的话。

秦淳和曹节则加入了崔曹的学习小队,一个负责教崔缨习舞塑身,一个负责教崔缨练歌清喉,陪伴着她捱过了最脆弱的一段时光。尤其是在成熟的舞者秦淳的教导下,崔缨的舞技大涨,虽不似她窈窕婀娜跳得雅乐之舞,却深得相和歌舞热情奔放之魂,举止自如,盈盈蹑履,系铃脚踏鞶鼓,纤纤素手,水袖飞扬画屏。

一段时间过后,崔缨的肤泽、身形、容颜、声线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而她自己尚无察觉,直到穿上曹植送来的紫曲裾,在曹植眼中捕捉到异样之色,崔缨这才注意到:镜台前的自己,气质已与这个时代的寻常闺秀并无分别。

曹植从崔缨出神的眼睛里,看不出是喜是忧,便笑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未及崔缨反应过来,便被他推坐在梳妆台前。见曹植又是熟稔地教她施粉傅朱,崔缨不禁有些酸涩。

“听节儿讲,以前你在府中,也常给其他妹妹们梳洗打扮,对吗?”

“嗯。”曹植兀自哼着小曲儿。

“那你……会永远只为我梳妆么?”崔缨很小声,很慢地说出这句话。

“啊?”曹植似乎没听到,在镜中露出迷惑的神情,“妹妹你说什么?”

“没什么……”崔缨满脸涨红,颔首翻弄一旁的书简。

“书拿反了哦。”曹植笑。

“噢……”崔缨赶紧一本正经地进入诵读文章的状态。

曹植只扫了一眼:“这册《东观汉记》抄录谬处太多了,你去关内侯王粲府上去借,董乱前的稀世奇书,他那儿多的是。”

“我跟他又不熟,哪敢冒昧叨扰,真羡慕你在许都有那么多好朋友。”

“那可不,这从荆州新来许都的文人,我可是大半都了解的。”

“除了王粲,听说,你最近还跟荀令君长子荀长倩走得挺近的,改天引见他们给我认识认识呗!”

“自然可以,我曹植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不过,你要他们认你这个良友,须得拿出点真才实学来。”

“哎呀,有曹大才子陪我读书,吾复有何忧?”

…… ……

从前,崔缨虽在崔府和曹府都摸过琴弦,到底无师教授,没有毅力和恒心。但养病期间,在曹植的耐心引领下,她总算入了音乐的门槛,基本能掌握五音,并弹奏简单的旋律。曹植教她弹的第一首曲子,就是郭嘉临终前想听的那首《子衿》。

“那日我将你敲打的音律暗记于心,依着郭祭酒的性情,更正了几个音,重新谱了首《子衿》,你听听,可是祭酒当年借用《诗经》古辞,自创的旋律?”

“是,就是这个……”鼻头一酸,崔缨说不出话,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那你再听这支,没记错的话,这应是你当日第一遍弹的另一首《子衿》,而且还是乐府平调曲……”

“不,第一支它不叫《子衿》。”

“那叫什么?”

“《短歌行》,”崔缨坚信地说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是丞相当年为郭祭酒作的辞。”

“竟是父亲所写?原来如此……”曹植相信了崔缨的话。但他并不知道,《短歌行》是曹操十年之后宴请外宾时的作品。

“春寒料峭,还是关了门窗,继续点灯读书吧,阿缨?”

曹植见她出神不语,便起身关了沙沙作响的木窗,可崔缨坚持要敞开窗户透气,将头伸出窗外。其实故作倔强姿态,是不想让曹植看着她噙着泪。

“唉,为何总见你泪眼模样?”

“我也不知……”崔缨低头支吾道,“哭是最没用的行为,却是最不费力但能缓解情绪的办法,思虑多了,流泪便成了抚平情绪的习惯。”

曹植安慰道:“‘星汉照我,去自无他。奉事二亲,劳心可言。穷达天为,智者不愁’,虞舜尽孝于田垄,烝烝不违仁;伯瑜年七十,彩衣以娱亲;丁兰刻木事亲,朝夕致三牲;董永卖身葬父,神女为秉机。阿缨,今后你只须怀有曾闵之孝心,与族兄弟共使令叔享得天伦之乐便罢,又何惧来路多艰?”

于是袅袅熏风下,崔缨屏气凝神,重坐回席上,一连贯弹了数十遍那曲《子衿》,曹植知何故而不制止,只是在旁静静候着。

曲罢止弦音,户外乌云咸集,春雷声下窗棂颤动,崔缨颔首垂眉,暗语低喃,惘然恍若梦醒。

“奉孝,你听,这支《子衿》,我终于会弹了,而且再也不会弹错了,也不会唱错了,可你呢……”

惠风和畅,珠帘徐转,银铃振振,又是一年迷蒙细雨时,她多么希望,堂外阶下,仍矗立着一位独对落花飞鸟的布衣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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