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先是一顿,随即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在这里昏暗的光线,不容易让邵初澜看出。
他吞吐着,脸上的燥热未褪:“就是,在一个梦里。”
邵初澜本来以为他会说偶然遇到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梦?”
这下秦谨支吾着,什么也不肯说了。
邵初澜盘问了一会儿也没有结果,大体也猜到了对方的“梦境内容”,不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哦”一声语调拖得老长。
反正以后自己有的是机会把他的嘴撬开,不急在这一会儿。
秦谨被她丰富的语气词捉弄得不知该如何应对,原地站着没动,脑子里挣扎了一会儿。
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抬头看向能够窥见繁星的井口,略微松了口气。
他从背上的背包里翻出一枚微型信号弹,手指一掐,蓝色的光束便从井底直升向上,在漆黑的天幕中炸开细微的光圈。水波一般,一圈一圈往外荡开。
“能不能被看到就得看天意了,我们先想想今晚该怎么度过。”
老实说,井里除了冷一点、黑一点、阴森一点、潮湿一点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邵初澜现在穿的还是秦谨给她准备的裙子,短袖和刚过膝的裙摆长度,如果直接席地而坐的话,很有可能被地面弄脏。
她纠结了一会儿,正打算拿仅剩的防风衣出来垫着时,秦谨已经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平铺在地上,示意邵初澜过去坐下。
邵初澜看得有些咋舌,买的时候接近六位数的西服,就这么当垫子垫上了?
她开始对秦谨“家里没什么钱”的自我定位产生了怀疑。
她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秦谨乐意,那她接受就好了,大大方方走过去,刚坐下,手往旁边一撑,摸到了一个软软的,又带点毛的东西……
邵初澜拎起来一瞅,险些吓得扔了出去。
是一只长毛的老鼠。
老鼠漆黑溜圆的眼珠和邵初澜墨色的眼珠相对,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老鼠发出了“吱——”的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蹬腿挣扎。
邵初澜条件反射,连忙把它放下,脑子里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让秦谨压住这只老鼠。
秦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邵初澜让他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
他果断地踩住了老鼠的尾巴。
可怜的老鼠不断地往前爬行,又被尾巴拖拽回来,如此反复三五次之后,累了。
干脆在秦谨的皮鞋边瘫成鼠饼。
老鼠泪流满面。
谁来救救它。
邵初澜动作迅速地将秦谨的西装外套撕扯成条状,奈何衣服材质过好,撕了半天连个线头都没扯出来。
一直观察她动作的秦谨忽然闷笑一声,从背包口处将紧口绳抽出,递给邵初澜:“你是不是要绳子?”
邵初澜:“……”
大意了。
差点忘了自己身旁还有个百宝箱。
她也没接过绳子,只是朝着老鼠饼努努嘴,非常自然地使唤起秦谨来:“栓在它尾巴上。估计能找到出路。”
秦谨照做。
栓好之后,他挪开了自己的脚,老鼠在获得解放的一瞬间,立刻复活,撒丫子地往某个角落狂奔。
“快快快快跟上!”
绍初澜接过栓着尾巴的绳,两人快步跟上跑得欢快的老鼠,也亏得井底路够平,否则按照邵初澜的走法,早不知摔了多少次。
井底比想象中大许多,邵初澜跟着老鼠跑了许久,都没碰到墙壁。黑暗之中,她也完全估摸不准这里究竟有多宽。
忽然,邵初澜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不由自主一松,老鼠拖着背包绳,哧溜一下跑没影了。
“哎——”
邵初澜还想去追,却被秦谨叫住了,“澜澜,等等,先别追。”
邵初澜顺着他的声音,转头看去,瞬间嘴张得老大。
眼前是一座尸山,准确来说,是一座骷髅山。或许是尸体腐烂后自然析出的白磷,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化学物质,析出一层薄薄的,但存在感极强的绿色荧光,覆盖在在这近三层楼高的骷髅堆表层。远远望去,像一棵荧光绿的树。
邵初澜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脚跟又碰到了方才绊到自己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滚下来的头骨,被她踹了一脚之后,牙骨被迫半张,难以合拢,看上去略显狰狞。空洞的眼眶底下漆黑一片,邵初澜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透过那个黑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毛骨悚然。
邵初澜强行压下几乎溢出喉咙的尖叫,转头去看自己身后的秦谨,他的脸色也不是太好。
“这些是……尸体?”邵初澜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但她现在必须说话,转移注意力,否则在这种环境下,随时都可能被自己眼前的场景吓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