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被她衣袖卷起的细碎骨头随着她的动作尽数从半空中砸落在冰地上。
江景鸢左手提着灯笼往前方的人脸上一照,右手抄剑劈向藏在她身后阴影里的扭曲着直立行走的女人。
幽蓝色的火光和刀剑银白色的寒芒相映,融化的黑泥和发着荧光的绿色液体搅混在一起……足尖一点地,白衣少女轻飘飘地落在一旁干净的冰面上。
吸足了绿色液体的幽蓝色的火焰散发出静谧又刺目的蓝光,火焰随着灯笼的晃动而摇曳生姿,让人仿佛见到了鬼魂在死亡的彼岸招手,摄人心魄。
魑魅魍魉合上了幽绿色的眼睛,四周的黑暗重归寂静。
江景鸢顺着水蓝色灵绳指引的方向,一手提灯,一手提剑,身后拖着一具姿态扭曲、面部的骨骼皮肉在蠕动变形的无头尸体。
无头尸体的身下汩汩流淌着幽绿色的液体……幽绿色的液体发黑,变臭,直至完全只能流出带着腐臭味的黑水时,江景鸢还是没有丢弃掉,就那样紧紧地拖在身后。
“现宰现用,这也太麻烦了。”
“难不成真的有人会天天给灯笼的火焰添油?”
“嗯……要是有人参与的话,那可真是有病。”
江景鸢边走边吐槽着,试图用密集的心里话来对抗这寂寥无声的黑暗。
越往深处走,鼻尖嗅到的腐烂死亡的气味就是越浓重,浓得仿佛要凝为实质,鼓动膨胀着,吞噬着周遭一切生气。
江景鸢双脚走在其中,恍惚间感觉自己好似走在某种巨大的阴暗的散发着腐臭味的活物口腔之中,正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自己走进它的食道。
粘稠的黑暗和孤寂冲着她张嘴比划着,衡量着该如何吞下她。
江景鸢走着,不知道何时失去了思绪,像是一个内里填充着棉花的布偶,行走本身也不过只是旁人的操纵。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景鸢猛地回神。
她先是警惕地看看周围,着重观察了自己的身后,发现四周依旧空空荡荡后松了一口气,继续接上自己方才的思绪:
“有没有人的参与另说,但肯定有别的东西可以维持灯笼光长久地亮着。”
“不可能这么频繁地添油,这样需要人一直盯着,而且蓝光照耀的范围大小也不一样——”
“虽然可能和我添油添得不多有关,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一次添满了油,蓝光照耀的范围也远远达不到最开始那一间冰窖那么大……”
江景鸢觉得应该没有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会有病到那种程度。
圈养和投喂可以解释为养宠物的乐趣,但一直盯着灯笼随时随刻等待添油就解释不通了——这种情况下,和被困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能是被困的人不会养这么诡异的宠物。
或许是孤寂和黑暗实在难耐,她忍不住在心里说道:“要是真的有病到那种程度,那我也没话说了……”
“或许是什么特定的情况下,有人必须要养着这些鬼怪,必须添油,而且人自己无法离开这里?”江景鸢思绪发散。
她微不可察地小幅度摇了摇头,打消这个念头。反正她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了,想这些也没用。
江景鸢垂眸一瞥,蓝光照耀范围内,好像有一道仅有半个巴掌大的细长影子飞速从她的鞋尖前跑过。
嗯?
江景鸢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警惕着低头四下寻找起来。
但是,没有。
她的脚下干干净净,只有裙摆和毛绒斗篷随着走动而晃动时产生的投影。
“可能是阴影的晃动,不小心看错了。”江景鸢若有所思,安慰起自己。
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本就容易心生恐慌,不管到底有没有东西,既然没有找到,那就先稳定住情绪再说。
想着,江景鸢抬起头。
静谧的蓝光圈起一圈空间照耀着,单一光照与黑暗交接的一圈略带模糊的明暗边缘随着人的行走晃动起来,浅蓝近白的光照亮出了一张人脸……
看着正前方突然出现的人脸,江景鸢没有惊慌,只有从心底散发着平静。
然而,随着光照的前进,她平静再也无法保持,惊愕、不解的情绪瞬间从心底迸发——
为什么这只鬼怪在蓝光下这么久都不见融化?!
蓝光失效了?!
江景鸢心生不妙,当即后撤。
灯笼大幅度地摇晃,蓝光形成的光圈猛地后退。
那张无悲无喜的人脸消失在蓝光范围内,隐匿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