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芳会瘦脱了相,精神却是比前些时候瞧着好了一些,起码有个活人样了。
他经此一遭元气大伤,同刚进这宅子里的面目简直翻天覆地。吴管家原不想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他养病,也不大好意思见他,可那小郑白日里险些一枪崩了张竟桓,冯铭之非但不管,还有些放任其作为的意味。
冯仕谦还让巡捕房扣着,吴管家想明白了,冯仕谦是有数的,他既敢开枪打死姓孙的,必然是料准了不会有事,是以安了些心。
可树大招风,这时候顶好是关门闭户,别乱招惹,否则难保不让人拿住把柄,给了外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但这话说给冯铭之听,显然是无用的。
他不指着冯铭之放下成见,去奔走搭救冯仕谦,只希望他制止小郑,让他不要动辄就打打杀杀。
再者说,家里关着那么个东西,吴管家心中实在是不安宁。
许芳会听完他这番话一言不发搁下了勺子,眼皮微微搭着,瞧不出是个什么意思,吴管家当他心里还存着记恨,正想说些什么来转圜,许芳会的目光已然越过他向外望了过去。
吴管家似有所感,转头,果然瞧见了冯铭之。
他拿着根通体漆黑的手杖,悄无声息,鬼魅般,不知听了多少。吴管家后背登时一凉。
冯铭之本就记恨他们强送他上船,跑去南边走了一遭,带回了那么个……思及此,吴管家心中不由惴惴。
这时,许芳会轻声细语地开了口,对吴管家道:“多谢你来看我。”
吴管家反应过来,忙应一声应该的,继而告辞,匆忙离去。
手杖磕在地上的声音沉闷无比,冯铭之低头在地面上点了点,人却不动,直到许芳会出声,问他吃了没有,冯铭之这才抬头,轻摇了摇。
许芳会没力气下床,故而在床榻上支了张小桌,都是些清淡没什么油腥的汤水,冯铭之没挑剔,也没怎么吃,勺子在粥里搅来搅去。
突然,手一搁,问许芳会:“你为什么不理我。”
许芳会一顿:“你没同我说话。”
冯铭之知道不应该,却控制不住地气闷。
尽管心里清楚,许芳会没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反倒是他,一意孤行害了他不说,还很坏脾气的让他吃过许多苦头。
可一想到……
他一手下探,按住了微微发颤的膝盖,语调不明,十分固执:“你喜欢他。”
静片刻,许芳会垂下了眼眸,舀了勺米粥送到嘴边:“我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我。”
许芳会微抬了眼眸,嘴唇欲张不张,他想问冯铭之难道喜欢他吗,话到嘴边又觉没意义,故而作罢,咽了回去。
接着陷入了一阵无言的静默。
许芳会让鸦片消磨了心志,即便戒掉了,一颗心却也跟着麻木,无欲无求了起来。
他似乎也没什么想要的了。
对冯铭之,许芳会依然是没什么脾气,见他按住膝盖,眉心浅浅蹙着,就问:“你怎么了?”
冯铭之不语,许芳会就想起了吴管家方才的话,改口说:“你从哪找到的张平盛?”
他心平气和,听不出一点仇恨的意思。
许是受了他的影响,亦或是旁的,冯铭之语调不由自主轻了下来:“南边。”
许芳会眉头轻微地蹙了蹙,对他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做法很不认同,觉得冯铭之这样有些对不起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转瞬即逝。
诚然,他因为冯铭之受了些罪,可他这条命早在半年前就归给冯家了,护着他是应该的。
许芳会觉得这想法来得似乎是有些没道理了,便低头,慢吞吞地舀了勺粥:“你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话音将落,许芳会竟是哆嗦一下,抬起了头。
就见冯铭之低头,手从他的裤管下方摸进去,微凉的触感沿着脚踝一路攀爬游走。
“二爷?”许芳会怔了下,想将腿收回,冯铭之已经推高了他的裤管,露出一截青痕遍布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