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一天的到来之际,他恍然发觉,他鄙夷的、蔑视的,竟成了心向往之的。
车轮滚滚,碾走风尘。
花羽帮的藏身处,静得连微风贯入都略显聒噪。
“柳帮主,节哀,”再踏入院门,萧条至极。江旭哑着声音,胸前别的绒花轻颤,仿佛哽咽的花,“我已查清,杜明效仿当年之事,人为制出矿难,要将灾事记在花羽帮头上,断了你的夺矿之心。”
“花羽帮失了这么多弟兄,他竟还要污他们的名声!江爷,我的手下可是听您的命令去送了死,您可要为他们讨个公道啊!”
柳帮主心痛得双眼猩红,隐忍怒气,身躯颤抖。他被恨意冲昏了头,压根儿没细想在深处藏匿的真相。
“放心,杜明欠你们的,我会让他十倍百倍地吐出来。”
作为安抚,江旭临走前留下了大笔银钱。
刘俊和花羽帮双管齐下,一夜之间,杜明的名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早听说新枝的发财树死得蹊跷,说不定就是杜明坏事做尽,遭的天谴。”
“马口场被争来争去,落到杜明口袋里,不知他做了什么腌臜事。”
“先前他‘保护神’的名号起得就怪,如今看来,指不定是他故意做的,矿难啊都是他搞出来的。”
……
流言蜚语,无兵无卒,却能刺穿最□□的盾。
杜明焦头烂额,他的名声已经臭了,昔日结交的好友老板生怕沾上晦气,闭门不见。他也猜出此事是江旭从中作梗,没有腆着脸拜访江旭,请求江旭解燃眉之急。
“殿下,咱们用这招逼他让步,万一他颠了黑白,不就转危为安了吗?”
“人总信自己听到的。道听途说,谁不会?你现在上街上替杜明说两句,这群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胜利在望,江旭暂时放下心,寻了处酒楼,闲散地倚在交椅上。
一碟点心,一碟果子,一壶美酒。
凭栏远眺,一览众山小。
“若杜明找到了证据,洗白了呢?”
江旭勾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摇摇食指,徐徐道出。
“男女私奔,一种说法是一方勾引,一种是两情相悦。你说,大家会信哪个?”
“第一种。”
“对,又不对。”
江旭惬意自得地挑起酒杯,冲王奎邪笑一下,再命人拿来纸笔,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下一副词。
“大家信的不是这个说法,而是他们希望事实如此。越是过得苦、过得一眼能望到头,越是希望现实荒唐、无辑可讲。”
自己过得会越来越好,别人过得只越来越差。拿别人的苦痛衬托自己的“幸福”,借荒诞的故事疗慰困窘的现状。
所以喜鹊惹人爱,所以乌鸦讨人嫌。
江旭的语调沉下来。
“更何况……他永远抓不到把柄。”
因此,哪有洗白一说?
“风骤迷情,梅子落雨,如鼓水鸣。
恍思傍山离舟,归念时,飞湍鹭鸥。
道是取缘系命,使顺逆遂泯。
听雷动,对拜神佛,朱素点点染白绒。
为狼为狈助纣虐,些许悲,思量心中结。
清露淡茶烈酒,望来路,可堪荣枯?
强争鼎力,兴牺亡牲无辜泪
遇其中成王败寇,判何对何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