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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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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来报信的小厮自小随侍在林掌柜身边,与林掌柜情同父子。今日林掌柜身子不适,唤他租了驾驴车在后门上等待;没承想,还没上车,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就此天人永隔。小厮听到经医士亲口确认的噩耗,顿时万念俱灰,伏在尸身上放声哀嚎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有与林掌柜相熟的善感者,已跟着抹起了眼泪。

薛扫眉长叹一口气,弯腰拍拍小厮的肩膀,柔声道:“这地上又脏又冷,我先让人把林掌柜抬到门房那里去。好孩子,先别哭了。你知道林掌柜家人现下在哪么?是在南屿,还是随着他回碧霄府过年了?”

“在……在碧霄府……”小厮哭得满面通红,语不成声。

薛扫眉吩咐下人将林掌柜的尸身安置好,另派人去林掌柜家里通报。

环顾四周,她见围观的均是自己人,肃然道:“今日林掌柜遽逢不幸,我会一力善后。各位同仁与我薛家休戚与共,应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在事情办完之前,请勿声张传谣。今日我也累了,各位领了酒肉和利是,早些归家去罢。”

她语意不乏哀戚,却指挥若定。众人心下敬服,陆续告退。

瞿准见薛扫眉半靠在阿橘身上,已有疲敝之感,不禁拧起眉头:“薛姑娘,先进去歇息罢。”

薛兼难得附和他人,此刻竟也道:“大姑娘且休息罢,外面有我。”

薛扫眉侧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不语。她虽仍戴着半张银箔面具,但此刻一双妙目中的审视意味仍清晰可辩。

薛兼反应过来,她在怀疑,林掌柜是他毒死的。按捺下心头苦涩,他迎着她的目光,缓缓摇头。

薛扫眉飞快地在心底盘算了下:林掌柜并不执掌薛家多大份额的产业,且一向兢兢业业,死在宴会之上,对指望靠薛家输血的匪徒来说无甚好处。薛兼的否认有几分可信。

于是她点点头,顺水推舟道:“好,劳烦薛管事了。前厅里应当还有人,你亲自去一下,问清今日与林掌柜同桌的几位是谁,把名字记下来。另外,林掌柜落座的那一桌,所有酒菜全部留好——现在外头寒冷,将它们都搬到天井里的石桌上罢,用重一点的瓷盆盖好。

“再让人去寿材铺买口棺材回来……等林掌柜的家人来了,你且宽慰着,拿一百两银票给他家里人,权当我做东家的心意了。若他们执意闹起来……那便即刻报官罢。”

薛兼领命而去。薛扫眉在阿橘的搀扶下,缓步往自己闺房的方向走。回想起来,今天她曾劝林掌柜早点归家。他倒在后门时,应当已经看见了驴车,可却永远回不去了。

月色黑沉,北风骤起,席卷在偌大的薛宅当中,发出空荡的回响。

薛扫眉在如缦帛般曲折的回廊中驻足回望,心事重重。这座宅院的每一处都留有她童年时幸福的记忆,可如今看来,那星星点点的灯笼、凄厉呼啸的北风,竟仿佛鬼火狐鸣般可怖。此间重重旧冤未结,今日又新添了一桩人命官司。

“大姑娘?”阿橘见她忽然停步,有些不解。

薛扫眉看向阿橘。少女娇嫩的容颜如玫瑰花瓣一般舒展,灯光印在脸颊上,连昏黄的颜色都显得生动起来,带着疑惑的黑亮瞳仁里,清晰映出自己苍白的面孔。以人为镜,她一下子被拉回现实当中——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需完成自己的使命,不可分心。

“没什么。”薛扫眉收回视线,从恍惚中抽离出来,重新冷下心肠。

***

这一夜的薛宅,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掌柜暴毙后不久,他的家人就被接了来。林掌柜的妻子姓郑,是个三十来岁的利落妇人,带着两个垂髫小女来领尸首,倒没有如那小厮般哭天抢地,只是默默垂泪,连说自己男人体弱命苦,这几日在家时就已抱恙,此番死在宴席上,倒叫东家难堪。

薛兼看她通情达理,便按照薛扫眉的吩咐,给了她们银票,又遣府上的驴车送她们和林掌柜的棺材归家。郑娘子红着眼受了,连声称谢。

挂着白灯笼的驴车刚走没一会儿,忽有几个贼人从薛府东北角翻墙进来。薛兼领着人去搜,还没寻到人影,南边柴房又忽然走水了。薛兼只好分兵去救火,自己仍负责搜寻贼人,另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家丁去守位于西北角的、薛扫眉独居的内院。

几个家丁领命过来,见薛扫眉的房内一如既往地亮着烛火,但窗纸上未见人影,不知她是否已入睡,只好壮着胆隔门低声说了下情形,道自己是奉薛兼命令,来替换阿橘、为大姑娘站岗的。

“知道了,”薛姑娘疲惫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似乎刚被扰醒,不甚愉悦,“我喜静,你们站远些。”

她对于这些追随薛兼的家丁,态度一向阴晴不定,他们早已习惯了,此番也并未在意,径直往外撤出了半丈远,横刀站定。

待门外脚步声歇,薛扫眉才松开紧攥丝被的拳头,长出了一口气。

她睡的这张拔步床,是当年薛昭命巧匠精心打造的,四周及穹顶均用金丝楠木板材围起,屏风内有床架、妆台、矮凳、架子等一应家具,彷如一个放大版的妆奁。

而让薛扫眉如此紧张的不速之客,此刻正坐在拔步床门廊下的矮凳上,抱手侧对着她。他选的位置正巧在拔步床的包围之内,饶是屋内遍是灯烛,从窗户外也望不见他的身影。

薛扫眉原本已要安置了,此刻身上仅着里衣。即使那人有意回避,但他距她只有两步之遥,几乎呼吸可闻,还是使她有些不自在。

“抱歉。我如果坐在外间,恐叫人看见了,并非有意唐突。”陆缥低声说。

薛扫眉拥着被子坐起来,也压低声音:“四周都有人,您是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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