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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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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问你,是否记得葛三刚才说了什么。”陆缥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重复之前的问题。

曹永年连连摇头。全是大逆不道之语,他怎么敢记?

“甚好。曹参军觉得,葛三死得冤枉么?”

“不不……不冤枉,这狂徒死有余辜!”

陆缥踢开葛三尚有余温的尸身,颔首道:“曹参军所言甚是。这葛三自知罪不可赦,已畏罪自尽。你让守在外头的胥吏,将他尸身抛到城外乱葬岗去罢。”

曹永年唯唯称是,立刻高声唤人来办。

陆缥尚有吩咐:“还请曹参军整理好本案卷宗,三天内送到府衙来。薛家大姑娘与本侯俱是本案苦主,届时会在陈知府的主持下,完成画押。你是本府刑官,也需一并到场。具体时间,稍晚陈知府会通知你。”

“敢不承命。”曹永年欠身送陆缥离开刑房,穿过甬道,走出牢狱。

直到陆阎王的身影终于消失,曹永年才腾出手来,抹了一把额上冷汗。日光朗朗,暖融融地照在他头顶,曹参军终于找回几分为人的实感。

而在阴冷的刑房当中,两个小吏正忙着用草席卷起葛三的尸体。他们谁也没注意,在破烂衣衫遮盖下,葛三毫无起伏的胸膛正中,嵌着一枚只露出皮肤毫厘的极细银针。

***

薛大姑娘在家将养了六七日,便接到府衙召唤,令她去补录葛三一案的证言。

瞿准正在为她扎针,闻言忍不住大皱其眉:“你需要静养,不可见风,不可劳动,今日还是就躺着罢。”

“不成的,”薛扫眉倚在床头,含笑道,“这是官府宣召,我必须去。”

况且这是见陆缥的机会,她需得把握。陈知府那日送信来说,陆缥已答应收下周宅,她正好借机与他说明一番。

“你这样不行。”瞿扁鹊固执己见。

“这不是还有你么?”薛扫眉妙目一转,“平仲,我听说有种神药,叫‘继息丸’,可以活死人。你那里有么?”

瞿准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继息丸是宫廷秘药,虽然有暂时回复神气的奇效,但药性太猛,稍有不慎便会令人气血沸腾、筋脉尽断。这药于你全然不对症,我就算有,也万万不会给你的。薛姑娘,你这身子比以往更孱弱了,我会尽全力帮你康复,但也请你不要为难……请你配合我。官府召唤,你让薛管事去罢,陈知府与你相熟,不会不允的。”

“他不能代替我。”提起薛兼,薛扫眉笑意顿时减淡。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瞿准犟不过她,只好将外出的注意事项又千百次地重复了一遍,躬身收好药箱,在侍女的引导下向屋外走去。

数日之前,薛兼星夜疾驰至桑罗观,将他请到薛宅。这几日来,瞿准夙兴夜寐,好不容易将薛大姑娘这位娇贵的病人照顾得有些起色了,实在不愿再出任何状况。于是他一直住在薛宅的客房中,方便随时过来问诊。

迈出房门,瞿准抬头望着四四方方的一角天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长于医道,那夜伸手一探脉息,便已知悉薛扫眉此次病倒,是因为受寒和劳累过度——她应该是在外面呆了很长时间。作为医者,他看薛扫眉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就像瓷匠看到精心烧制的花瓶自己从桌上往下跳一样,又惊又怒;可作为朋友,他又为她能短暂地离开这牢笼般的宅院,而倍感欣慰。

瞿准怔忪之间,忽然有一人从外头闯了进来——是薛兼听闻消息,来接薛扫眉。

此人一贯刚愎,此前在菩萨蛮时还曾当众对自己出言不逊,是个不好招惹的狠角色。瞿准本欲低头走开,怎奈医者天性占了上风,一下子脱口而出:“薛管事……薛姑娘还未大好,你千万看住她,不可再见风了。”

出乎他意料地,薛兼拱手长揖,语气竟十分客气:“多谢瞿扁鹊良言,在下必会看顾好大姑娘,让她早点回来休息。”

瞿准眨眨眼,正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耳鸣,薛兼已疾速从他身边走过,向里屋的方向去了。

未几,房中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想是薛大姑娘又冲那薛兼发了脾气。常常如此,又怎能静气养心?

师父生前常说,“医者只可医病,不可医命”,想来就是这个意思了。瞿扁鹊喟然长叹,终于走开。

他大概想不到,自己鼓起勇气交待薛兼、且已被薛兼郑重应允的话,最终还是落了空。

也许是因为陆缥前来坐镇,今日府衙守备格外森严。包含薛管事在内的一应仆从,均被谢绝入内。薛兼掏出孔方兄,请守卫稍加通融,可人家目不斜视,反过来求他不要为难自己。薛兼还欲活动,却被主人家喝止。

“我自己去就行。”薛扫眉裹紧狐裘,步下马车。也许是薛兼吃瘪取悦了她,又也许是猜想到这是陆缥的安排,薛大姑娘此刻的心情如同天色一般,稍稍放晴。

她顺利进到府衙之中,陈相如和曹永年已在后堂等待。薛扫眉接过胥吏递来的案卷,当着他二人的面,通读起来。一桩案情简单的刺杀案,因涉及陆缥这位钦差上官,案卷竟已写了三十余页,所记所载,巨细靡遗;最后还有数页留白,旨在容纳本案两位苦主的证词。

薛扫眉一目十行地看完所有材料,合上卷纸,微笑道:“那匪徒说的,均是事实。我没有什么异议。”

陈相如和蔼道:“那好,本府令人记下这条,薛大姑娘稍后签字画押即可。”

“有劳府尊大人、参军大人。”薛扫眉起身行毕礼节,忽然好似想到什么,毫不刻意地问,“那日多亏陆御史出手相救,小女子才得以保全性命。我一直想当面向他致谢。不知陆大人今日可会来?”

陈相如和曹永年交换了个眼神。

陆阎王他当然会来——也正因为他要来,他们二人才会陪同在此。不然就凭薛扫眉一介商户女子,区区画押小事,怎能同时劳动知府与司法参军?

二位大人心中苦笑未止,姗姗来迟的陆御史已穿过朔风,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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