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她又疑惑心道,往日她面对师尊何曾这般拘束过?
【道心再坚定的人,面对它们的诱惑也会失去本心。小鹿,如此年轻的你,又是否真的能毫不动摇?】
还来不及意外欣喜于听到曾经的称呼,鹿鸣意就因后半句话陷入了新的疑惑中。
“小鹿”是她刚入宗那段时间姜流照对她的称呼,可能是随着年岁渐长,姜流照基本没再这么唤过她。
但重点是,何来诱惑,何来动摇?
鹿鸣意眉间轻轻隆起,她在姜流照这儿听到的大多是语焉不详的话,和其她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越想越觉得离奇,不知道这个声音到底是什么来历,给她听到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但鹿鸣意想,她要尽快、立刻知晓声音的内容是否可信,否则一直疑神疑鬼,发疯大概是迟早的事。
“你可还有别的事想问?”端坐在高台之上的姜流照再度发话。
鹿鸣意稳住心绪和声线,将呼吸调整至平稳,她试探道:“师尊……师姐这段时间又在忙碌萧家的家族事务了,她家族中难道没有可以帮忙的同辈吗?”
“萧家这一辈,唯雨歇最为出众,旁人只可论平庸。”姜流照一如往常,如实回答。
鹿鸣意抿了抿唇,想到接下来即将得到的答案,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些许:“我看师姐为家族之事分心许多,又恼自己如今帮不了什么,所以就想……或许师姐也有一两个至交可以帮忙?”
听到鹿鸣意的话,姜流照眼睫轻颤,放置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收拢,静默片刻才道:
“世家之事,一般不喜旁人插手。”她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缓声说,“雨歇的另一支母族是西南谢家,其中一人与她一同入宗,同样天资卓越拜入兽峰散华真人作亲传门徒。只不过,那位门徒先天有缺憾,早已离世了。”
“如今雨歇愿意让旁人插手家族事务的,怕是不多。”
就是这个人!
得知了关键线索,鹿鸣意心中重重一跳,随即如坠深渊。
倘若真的有这么个人,那不反而证明了那道声音说得是对的?
那她这些时日来听到的……
“鹿鸣意。”
鹿鸣意正恍惚之际,突然听到姜流照唤了她的名字。
循着声音望去,高台上的师尊正眼神锋利地凝望着她,那素来看不清情绪、深不见底的眼中此刻竟可以看出一两分隐隐的关切:
“你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鹿鸣意动了动唇,思绪百转千回,话已经涌到了嘴边。
她想向姜流照倾诉自己的忧虑,说自己听到了好多熟悉的人的声音,但那些声音中有太多的恶意。
她还想问姜流照认为自己会因什么而动摇,又是否……真的觉得自己是道心不定、易受蛊惑之人?
然而,却见姜流照放置在桌上的身份牌微微一闪,是有新的传信过来。
姜流照眉头微蹙,似乎不满突如其来的讯息,但也是先接收了传信,接着鹿鸣意便见大殿一角的传送阵亮起,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便出现在了阵中。
在那柄剑传送过来之时,鹿鸣意便可感觉到背上的故里正在微微颤动——这表明两柄剑有渊源。
想来,那柄剑应当同样是用罕见的流云星铁锻造的。
至于这柄剑是给谁的,毋庸置疑,当属于长虹剑尊的新门徒祁映雪。
鹿鸣意的那些话就都落回了肚子里。
她想,现在师尊正是忙碌的时候,自己这点虚无缥缈、没有定数的事暂时也没有必要去扰姜流照烦心。
“禀师尊,徒儿没有旁的事了。”
鹿鸣意行礼后,便要退下。
姜流照的如远山般的长眉蹙得更紧了点,轻轻吐出一口气,对鹿鸣意摆摆手便是同意她退下了。
即便心中想要云淡风轻,但走出凌霄阁的步伐却异常沉重,待鹿鸣意关上大殿门时,她再也忍耐不住丹田中的疼痛,皱紧了眉头,咬牙忍住呕血的感觉。
仿佛映衬她此时的心境般,进去前刚好雨停的天气,此时竟又下起了雨。
雨势甚至比方才更大一些。
鹿鸣意取出一枚疗养丹咽下,没管自己的身体,想得却是赶紧去藏书阁一楼看看太清宗门徒名册,找到那名姓谢的兽峰亲传门徒。
她要尽快得到答案。
鹿鸣意正要冲入雨幕中,却见一个翩跹的身影落在了她面前——赫然是雪鹤听玉。
听玉大抵是一只修为极高的灵兽,已经能够控制周身的气候,它张开双翼,便为鹿鸣意挡去了所有的风雨。
“谢谢你……”鹿鸣意虚弱笑笑,也张开双臂轻轻环住听玉细长的脖颈,柔软的羽毛贴着皮肤,好似也能抚平那些积压在心中的烦恼。
听玉没有动,而是将翅膀张得更开了一些,不让鹿鸣意沾上一丁点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