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之前被柳昂救了一命,绫时不由得向着人家说话。“他是大名鼎鼎南山派的掌门,连官爷都要忌惮三分。总不可能对老朋友的夫人有想法……”
听阿时这么一说,莫忆寒突然笑了。
“你个浑小子想哪去了!柳飞轩同他夫人是青梅竹马神仙眷侣,江湖之上无人不晓。我没说他垂涎陈氏美色,我的意思是这两人恐有什么私下的交易。”
私下的交易?
蒋文懿想起柳昂曾提到关于陈夫人的身份之谜。他想知道莫忆寒掌握了什么,便明知故问道:“女侠不妨直言?”
“比如他相助陈氏除掉官差,陈氏可用易知轮助他卜南山吉凶。”
莫忆寒猜测说:“毕竟以他的修为,清理这些虾兵蟹将易如反掌。”
“那么陈行之呢?”
绫时追问道:“柳掌门与陈行之萍水相逢,为何要取他性命?”
“不过为了达成与陈氏的约定罢了。再或者,你们怎么确定杀死陈行之和卫麟的是同一个人?”
阿时摸摸后脑勺,觉得莫忆寒的话说的有道理。但这样的话,就有两个杀人凶手了,而且他们杀人的手段和动机分别是什么呢?绫时转过头去看着天璇堂内的众人,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每个人又都没有充分的理由。
太怪异了……
阿时觉得脊背发凉。到底是谁能从这一连串的凶案中获益?还是说他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必败之局,每个人都是迫不得已?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何道非从尸体上有了新的发现。
“凶手是个左手用刀之人。”
何道非招卫麒上前查看,遂即解释道:“你看,这伤口较长,而且先深后浅。如果凶手是右手持刀,那么他砍向对方时,刀刃应当偏向他的左方。但这伤口是偏向另一侧,所以凶手应当是左手持刀。”
卫麒眉头紧锁地向何道非道:“山阁中的高手都在这了,我看他们都是右手拿剑……莫非这地方还有别人?”
何道非抬起头,此刻灵堂之中能称得上高手的无非那两个人。但他们为何要袭击官差,他们可知要付出何种代价?还是有破釜沉舟也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何道非手中的线索太少,无法进行推论。再说他也没想搅和进莫家的事里,若不是被卫麒认出来,他还想再多隐匿些时日。只是眼下刚好撞上命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如果修为悬殊较大,故意换成左手实行最后一击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正商量的时候,忽见天璇堂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乳娘匆匆跑了进来,满脸焦急,连呼带喘。
“不好了夫人!小公子……小公子不见了!”
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纷纷围了上来。绫时也支着耳朵听着,但他发现陈夫人应对此事的态度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当了这么多年小伙计,大户人家的做事方式阿时已经司空见惯。独断专行的老爷,颐指气使的夫人,唯唯诺诺的下人。像小公子丢了这种事,下人们一旦发现肯定是要兵分两路,一路四处找寻,一路上报给家主。而被推来上报的,一般都是要应对责罚的小丫鬟。但乳娘显然不是,那么就是另外一种情况——自己人。也就是说这个乳娘是夫人十分亲信之人。
“昨晚我带公子小姐回房休息,哄睡了之后就安排了清漪雅芙伺候着……清漪说公子早上起来洗漱后,听闻夫人唤他有事,就离开了卧房。”
“我?!”
陈夫人惊讶地瞪圆了眼,“我自半夜离开顺慈院后,就一直待在天璇堂,何时唤过鸿儿?”
“我也觉得不对劲!”
乳娘急道:“我和清漪再三确认,她都说公子确实说是夫人有吩咐。然后我派人去夫人的卧房,书房,以及顺慈院其他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小公子的身影!现在下人们还在找!”
陈夫人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然后吩咐道:“传话下去,立刻封锁山门!再将六院的走廊与甬道一一封住,派随云卫全力搜寻!隐蔽的角落,一个也不许漏掉!此外,清漪与雅芙立刻带欣儿回房,寸步不离!”
言罢,夫人取下发间的白玉簪交给乳娘。
“此簪为通行信物,持簪者方可在六院之间通行!”
乳娘领命匆匆离去,陈夫人这才转身看向大堂内的众人。目光扫过柳昂、莫忆寒和绫时,最后停在何道非身上。
她小步上前,向二官差施礼道:“两位大人,孩子无故失踪,妾身心急不已。还请两位可怜天下父母心,容我找到鸿儿之后,再助二位追查杀害卫大人的凶手。”
卫麒显然要说些什么,但被何道非按了下来。
“眼下尽快找到小公子才是当务之急!追查凶手交给我们这些当差的便是。只不过,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请夫人通融。”
得到何道非的答复,陈氏稍稍松了口气。“还请何大人直言?”
“请夫人准许我二人与蒋公子及同伴通行六院,这样夫人寻找孩子,我们调查凶手,互不妨碍。毕竟小公子失踪之时,我等都与夫人同在此天璇堂,当没有嫌疑罢。”
陈夫人虽然不解何道非为什么要把蒋文懿也稍上,但这小书生确实嫌疑不大,她也就同意了。
随云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夫人的吩咐执行开来。柳昂径直去了山门处,以防山外的霜华众伺机来犯。莫忆寒则在夫人离去后就不见了踪影。绫时见灵堂里冷冷清清,便拉着师韵与蒋文懿退到院中,三人聚在一起小声合计。
“孩子丢了咱们不去帮忙找吗?”
师韵不住地回头,观望大堂另一侧的动向。
“这地方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不好找啊。”
绫时抓了抓脑袋,“与其跑前跑后的瞎找,倒不如推算推算。毕竟是山阁的小公子,不能在自己家走丢了吧?”
“阿时说的有道理。”
文懿赞同道:“而且从吊唁之时莫澄鸿的行为举止来看,他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我也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被人抓走了。”
“抓走了?!谁抓他?为什么抓他?什么时候抓的他?”
韵儿回想一番,摇头道:“乳娘说他是寅时不见的,那时候咱们都在药房里啊!不正是发现卫大人尸首的时候嘛!”
“不不不,”
阿时话说一半,就见韵儿瞪着自己,赶忙澄清道:“哎呀,我没有要吓唬你!我是想说,咱们这帮人从离开天璇堂,到进到药房见到卫大人的尸体,这段时间可不是都在一起的啊!”
“有道理……”
蒋文懿补充道:“若有人利用对随知阁地形的熟悉,就有可能先将小公子掳走,再与我们汇合。这么说来,嫌疑最大的便是在随知阁长大的莫女侠?”
“我一直都觉得是她干的好吗……”
阿时撇撇嘴,“陈行之刚死,她就找上门来。罗七八嗦说一大堆,还不是做贼心虚?而且她一直拐弯抹角地跟陈夫人打听易知轮的下落,肯定也很感兴趣呗!”
“可文懿刚才还说,那东西没有解读之法就没有用?”
“所以她才要绑走莫澄鸿!”
绫时耸了耸肩,“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这山阁里的嫡长子,可不是只有躺在棺材里的莫阁主……”
师韵一跺脚,没想到自己竟然忘了这一层。
“那现在怎么办?!根本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这种情况下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蒋文懿十分笃定,“陈行之丧命于医书馆,证明那里面有秘密。他很有可能是在那里撞见莫忆寒,才惨遭灭口。而我们不恰好的到场,打断了她处理尸体和继续找寻的计划。眼下众人分神寻找莫澄鸿,不正是她故地重游的好时机?”
说道这里,绫时凑到文懿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人家,“我说大公子,你有事儿瞒着我们吧?那个何道非,为啥给咱们开特权啊?”
蒋文懿退开半步避开他,只说了一句:“救人要紧”,便大步流星地赶往地侓院。
“嘿!你别跑啊!说好的推心置腹患难与共呢?!文懿!蒋文懿!!”
绫时没好气地大喊一句,然后拉着师韵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