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小院夜风轻拂,堂屋之中一灯如豆。
绫时陪着默羽先生青鸳去了灵山派探虚实,蒋文懿和师韵留守院中,将打斗过后的一地狼藉清理干净。韵儿还采了一捧鲜花,放在为剪秋新立的坟茔前。忙活完这些,夜已过半。蒋文懿劝着师韵去罗汉床上小憩片刻,休养心神。自己则坐在桌案旁,凝望着跳动的烛火,陷入沉思。
文懿本不赞成阿时独自一人陪着默羽先生深入虎穴,可这确实是最快的办法。而且江湖中人的行事之道有违常理,难以推测揣度。眼下被迫留在小院,蒋文懿只好细细推演盘算,考虑后面的事。
长夜过,晓星沉,东方既白。
柴扉转动的声音猛地将蒋文懿惊醒。文懿提着袍子,急急忙忙迎出去一看,眼前这情况还真是八卦算尽,也算不出来。
青鸳跨步进院,旁边跟着个面生的少年。少年一袭黑衣,不知夜行何处。绫时跟在他们身后,竟然架扶着一个褐袍道士。道士年过而立,捂着胸口,嘴角沾染着血迹。
阿时见文懿满脸疑惑,苦笑着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要么说世事无常呢,上一刻还剑拔弩张,下一刻就得熬药疗伤……待会儿我再给你解释吧,先给廖道长安排个地方坐下,他伤得不轻,怕是肋骨被打断了。”
青鸳这间简院从来没有进过这么多人。屋里少了那个前后忙碌的身影,他心有戚戚。蒋文懿唤醒师韵,让廖成欢在小榻上暂歇。二人听阿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这下可好了……”楚攸宁靠在窗下垂头丧气,“剑谱被公孙掌门夺了去,里头有什么也没用了……”
“刚才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问你,”绫时走到他身边,“玄天遁影是分上下卷么?被夺走的那本我翻了一下,总共也没有几页,讲得都是外家功夫。”
“外家功夫?”
廖成欢支撑着坐起来,表情十分不解。“灵山剑法内外兼修,不会只有一半。你们俩是不是漏看了啊?”
楚攸宁赶在绫时开口之前道:“灵山剑法是内外兼修,玄天遁影也是一样。我爹交给墨黎谷的剑谱只有一半,是因为另外一半在我这里。”
“什么?!哎哟疼死我了!”廖成欢因太过激动扯到了伤口。“楚攸宁你个小兔崽子!你知道玄天遁影的内功心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干嘛?”楚攸宁白眼一翻,哼道:“还什么师尊的遗命……我就知道你骗我!”言罢,他转向绫时问道:“你翻了几页?里面有没有我爹留下的什么字据?”
“我是没看出来,”阿时挠挠头,“不过我可以写出来给你看看?”
绫时想管青鸳讨些笔墨,却发现对方神色讶异地看着自己。
“你要写出来?你把剑谱背下来了?”
“总共也没两页嘛!”绫时不以为然地说道,“图我画不来,字还是记得住的。哎呀,就那么薄薄一本,还没我之前背菜名费劲呢!”
蒋文懿和师韵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阿时这家伙自轻自贱惯了,才是总是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
须臾功夫,绫时在青鸳递来的薄纸上,将记忆中玄天遁影剑法的招式默写下来,写了那么七八张纸。众人皆围在桌案边,等他写完之后,楚攸宁把薄纸拿到身前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阅读。
正如绫时所言,此卷中描述的确是玄天遁影的外家招式,此剑法共有二九一十八式。乍看之下前九招为攻,后九招为守。路数玄妙,变幻无穷。楚攸宁长眉紧锁,将绫时写的东西看完,脸色十分阴沉。因为他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既没看到父亲所留之言,亦没看出楚成岳当年将此物交给墨黎谷的用意。
“看来楚掌门也是个怀揣顽童心思的人。”
众人一头雾水之际,忽听蒋文懿轻笑一声,“这剑谱想必是他誊抄的,在抄写之时,他设了个障眼法,将满腹心事藏了进去。”
“啊?什么障眼法??”楚攸宁一脸焦急地看着蒋文懿。
“哎呀,大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绫时也有点急,“看出什么了赶紧说!”
蒋文懿敲了下他的脑袋,才解释道:“解谜的关键在剑谱的书名里。此剑谱名为‘玄天遁影’,楚掌门却在前面加了‘踏遍灵山’四字。故而‘灵山’就是密钥。你们看,每一招剑术中都有‘灵山’二字,既然踏遍灵山,那么跟在后面的,就是楚掌门加进去的字……”
文懿一边说一边划,不会儿功夫就挑出十八个字:
力难从心,公孙亦困。求索之路,唯在群英逐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