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相对的。”绫时笑着摇摇头,“我羡你锦衣玉食,你慕我无拘无束。说到头来不过一山望着一山高。咱们的区别在于你有的选,我却没有。你不喜欢做官,可以开茶馆,开饭楼,或者干脆回河东老家。我原来停下脚步就会挨打饿肚子,如今更好了,直接没命!”
“不会!”蒋文懿突然站起身,出手抓住绫时的腕子。一双星眸看进绫时的眼底,“我定能想到办法,给你解毒。”
绫时一愣,不知是当感动还是感激。但他突然觉得脚底下的船不太对劲。本来师韵在前,他二人在后,小舟就不太平衡。蒋文懿这么一折腾,两人都站在了船尾的最后一块板子上。乌篷船一晃悠,一下子就扬起了头。
绫时心下一惊,赶紧按着蒋文懿扑倒,好能把船头压下去。小船忽悠一下,激起水花四溅。船篷里浅眠的师韵以为来了敌袭,猛地睁开眼,撩起帘子探头查看。这么一看可好,师韵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儿。
“呃……你们俩,在干嘛……?”小娘子月眉一挑,不太能理解眼前的情况。
蒋文懿衣衫单薄地躺在船板上,洒进船的水花打湿了衣襟,肌肤透过月白的中衣若隐若现。绫时压在人家身上,一手撑着横板,一手搂着蒋文懿的肩。
“干、干嘛?嘛也没干!!”绫时手脚并用慌慌张张地爬起来,逃也似地奔向船头。“你坐在那别动!不然船该翻了!”
蒋文懿直起身子,看着一脸疑惑的师韵和尴尬万分的绫时,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文懿也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这样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了。大公子捂着肚子,笑得眼角泛起了泪花。
一叶扁舟伴着清朗的笑声顺流而下,驶向未知的黑暗。
未至江陵府,天已鱼肚白。师韵唤醒了在船篷中小憩的二人。绫时回到船尾接过桨,让师韵去船头看着寻找码头。小舟又前行了一阵,远远可望到高大的城楼,想必目的地就在不远处。就在他们商量着是划船入城还是泊船上岸的时候,隐约听到芦苇丛里传来打斗声。
师韵一个眼神,三人马上缩回船篷里猫起来,静观其变。
刀剑相交,铮铮作响,一个人影跌出芦苇丛,摔在河畔浅滩上。是个年轻的剑客,而立年纪,衣衫破损,前襟染血,手中长剑也卷了刃。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着爬起来,这会儿功夫芦苇丛中又蹿出二人。
“你个不要命的!周家寨也是你敢碰的?!”二人抡圆了银刀,对着剑客一通乱砍。
剑客拼尽全力抵挡着两人的猛攻,但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银刀如电,斩向他的要害,他左挡右避,狼狈不堪。兵刃相交,火光四溅,然而,孰优孰劣显而易见,剑客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苍白。
“哈,看你还能撑多久!”其中一人狞笑,趁着剑客回避时,猛地一刀斩向他的手腕。剑客吃痛,手中长剑脱手,飞入芦苇丛中。无剑在手,他的处境更加危险,只能步步后撤,退到河边。
“今天就让你知道,擅闯周家寨的下场!”另一人大喝,提刀就要向他冲去。剑客紧咬牙关,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却依然挺直了腰杆,准备迎接最后的一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河面上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话音未落,金扇已至。师韵飞步连踏,前手出扇挡掉对方的钢刀,接着收扇回身,洒出一把毒粉。
使刀的汉子不知这灰扑扑的粉面是何来历,连忙后撤避开。绫时和蒋文懿这时也赶了过来,扶起了跌在泥沼里的剑客。
师韵冷冷一哼,指掐两支银针。“晓得暗器为何要亮出来吗?”
俩汉子傻乎乎地摇摇头。
“怕你们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银针顺着话音破空而出,飞向二人。两人寻思着他们收拾个闯山的小贼,犯不上把性命搭上,留下两句狠话,拔腿就跑。等他们跑远了,师韵朝着那个方向做了个鬼脸,回过头向蒋文懿道:“你看看,我说吧,关键时刻还得靠本姑娘!”
三人把救下来的落魄剑客扶到小船上,拿出包袱里的伤药为他简单包扎,料理了一下伤口,又拿出水壶让他喝了点水。两口清凉下肚,剑客才缓过神来。他向三人抬手拜道:“何道非谢诸位救命之恩!”
蒋文懿微微颔首,面上带笑,只是眼神之中藏着一丝审慎。“何兄客气了,江湖路远,相助之事乃人之常情。你伤势如何?前面就是江陵府了,我们将你送去医馆吧。”
“不不不,怎能再劳烦几位。皮肉之伤,我自己打点一下便好。就不打扰你们的行程了。”何道非说着,起身要走。但他晃晃悠悠的,还没下船就要跌倒。幸亏绫时眼疾手快给扶了住。
“我说你就别逞强了!”阿时托着他,又让他坐回船板上。“反正我们也是要去江陵府的,正好顺道。不过何兄弟你别怪我多嘴,那俩追你的人,张口闭口周家寨,你是得罪他们了吗?”
何道非苦涩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话长就边走边说吧!”师韵收拾一番,招呼绫时开船。他们现在带着伤员也就不需犹豫了,直接顺水路把小舟划进江陵府的码头。只是船上多了个外人,三人都不便多言,是以一路无话。好在江陵府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