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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为什么发展成这样,许沉讲不清。好像是到日本的第一晚,他和张姣一人一间房,半夜的时候,他的房间门被敲醒了。国外没法上网,他睡得前所未有的早,迷迷糊糊去开门,问谁啊。然后还没睁开眼就被张姣连扑带抓地撞进怀里。
张姣怀里的抱枕搁在两人中间,许沉依旧很明显感受到她的瘦弱,轻飘飘的瘦。她一直很瘦,瘦得能看见骨头,没多少肉。
她抓着他敞开的睡袍哭,说有流氓敲她的门,一直敲一直敲,她害怕。
许沉讲不明白为什么,听张姣说完,一种名叫愤怒的情绪在一秒钟之内无比蛮横地占据了他的脑海和神经。他拉着她去找前台,走了两步,又将她推进房间,随手扯了一件衣服裹在她身上,将人哄到床上去。他打电话叫来经理。
一阵喧嚣之后,监控证明,确实有个男人在凌晨一点敲了张姣的门,敲了很久。
经理给出的解释是走错了房,赔礼道歉,免房费,支付赔偿金,再给张姣换一间房。
许沉不接受,他要那个男人亲自站在面前亲口说清楚原因并主动道歉,其余的事才可以再谈。
他的态度非常强硬。经理只好掉头去找那个男人。许沉进屋看张姣,想连夜带她换酒店。进去的时候,张姣已经抱着抱枕在他的床上睡得喷喷香。脸上还有泪痕,小小的一团窝在被褥里,盖住了半张脸,如果不是散出来的头发,许沉几乎看不出这床上有个人。
他将被褥往下扯了扯,露出她的鼻子,让她呼吸顺一些。也许是捂着睡的原因,她的脸红软软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比水蜜桃还软,热潮潮的。潮到许沉的心里去。
许沉的心跳很快,一种慌乱的失控的情绪,让他感到非常不安。他拎起被褥将张姣整个人罩住,完完全全的罩住,头发丝都不带漏一根的。
他觉得,还是换酒店最好,换个五星级的,最好的,最贵的。他们住这儿是因为下飞机太晚了,张姣困了,她是从小娇养大的,困了就不想走,要睡,许沉几乎是连拖带抱的在附近找了一个看起来高档干净的酒店。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经理带了人来。许沉只让他等,没开门。
等张姣睡醒已经是早上了。不知道经理说了什么,那个男人没走,一直等在门外。是个日本人,有着变态的礼貌。
他对张姣鞠躬道歉,经理和所有服务员都跟着赔礼道歉,还送来很多赔罪礼,用鲜红的布托着,站了一排,在许沉的房间外面,像送亲似的,送得还是她和许沉的亲。
张姣看乐了,手一挥,原谅了他们。
从那以后,张姣每天晚上要跟许沉睡。许沉不同意,她就半夜抱着抱枕来敲门,一遍两遍三遍可怜兮兮,许沉只好放她进来。她进来就往床上躺。许沉换双室套房,睡到半夜被压醒,睁开眼就看见张姣的腿压在他胸口,难怪他总觉得喘不过气。
他推开她的腿,翻过身想离开她,结果一转身,“嘭”地一声响整个人砸在地上。
胳膊砸痛了,胸口被压了一整晚闷闷的还没喘过气。许沉气得瞌睡全醒了,咬牙切齿地喊张姣的名字。
张姣迷迷瞪瞪张开眼,一脸睡意朦胧,看见他坐在地上,还很担心地问他怎么了,怎么去地上了,掀开被子,让他快上来。
那副懵懂又纯粹的模样让许沉气到牙疼。许沉站起来,脚绊到随着他一起滚到地上的床单,“滋啦”一声脆响,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
两人惊呆了。
下一秒,张姣抓着裂条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许沉瞪她,她用手指揩掉眼泪,无辜地望着他。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像染了朝露一样纯粹。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再多的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许沉原本不气了,偏偏张姣甩来一句:这质量也太差啦,你说等会服务员来收拾会怎么说。
她将床单完全撕开,掰成两条,打个结,丢到床尾,朝许沉爬过去,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小叔~”
许沉沉着脸把张姣丢出门外。
那个女孩是没心的,更没脸。门刚关上就在门外哭,她知道自己怎么哭最美,对着来往退房的客人,哭得梨花带雨。
于是,许沉的门外围满了人,有人敲许沉的门,说他这种行为不好,让人家小妹妹进去,小妹妹才穿一个吊带睡衣,外面冷呢。
冷个屁。28的恒温,不穿都热。
许沉沉着脸,打开门,一把将张姣拽进来。
张姣被拽得跌跌撞撞,说痛。
许沉问她要不要脸。张姣说又没人认识我,要脸干嘛呀。她往许沉面前凑,说你喜欢我脸呀,你要呀,给你给你。
许沉盯着她,眼神很沉。久久没说话。房间寂静。张姣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尴尬和不安。她颤着眼睫垂下脸,往后退了一步,坐到床边。
许沉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姣埋着头,嘴巴翕动两下,嗡嗡吐了两个字。许沉没听清,问她什么。张姣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笑得纯粹灿烂,她拉住许沉的手,晃了晃,说,小叔,我们去看小鹿吧,鹿鹿多可爱呀。
“张姣。”
许沉第一次这么平静地叫她的全名,眉头紧紧皱着,神情很复杂,用那种非常深邃压抑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女生。
她小小的,坐在床边,双手拉着他的手,抬头问他怎么啦。眉眼都是笑,像往常的每一个笑,笑得纯真而灿烂。但那双瞳孔,不安地乱颤,抓着他手的两只小手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在用力,紧紧拽住他,像拽住一根救命绳。
许沉脑海里一直坚定的那根弦动了两下,差点崩断了。他竭力稳住,别开视线,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回来。
他说,走吧,去看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