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悦凌凌来送饭时,是昏迷的还是醒着的?如果是昏迷……
——钱晓文一定知道什么。
他盯着钱晓文的房间门,她就住在赵淑萍的隔壁,赵淑萍有事,她一定会听得见,一定是这个房间里第一个知道的人,还有住在赵淑萍另一边的张情,也知道。
视线从钱晓文房间门扫到张情房间门。三道门,只有赵淑萍的门开着,两边的门都关得死死的。
他想去拍钱晓文的门,想问问钱晓文到底知道什么事,转念一想,那个人刚才不告诉他,这会肯定也不会告诉他。他去敲响了张情的门。
屋里没声音。
他往张情隔壁看,隔壁是梁威。隔了两个房间,梁威应该是不知道。
顺着走廊,他一间房一间房地走下去,梁威隔壁是周志,周志隔壁是陈宇南。陈宇南的门敞着一条缝,不知道是没关拢还是故意留着缝。路过那条缝隙,往里看,能看见张情和陈宇南躺在窗边的躺椅上,躺椅背对门口,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却能玻璃窗上看见他们的身影。浑身赤裸。
余有为替他们带上了房间门,再往下走,陈宇南隔壁是悦凌凌,悦凌凌隔壁是平月,平月隔壁是楼梯口,楼梯口另一边是范明胜,范明胜隔壁是他,他的隔壁是钱晓文。
他们在二楼围成圈。
站在悦凌凌门口,余有为静静立了许久。隔着一道门,悦凌凌在刷习题集,哼着歌,心情愉快。因为她今天吃了挺多,肚子非常的饱,饱到她看题看不进去,但心情十分美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往门口看了看,就是很平常的一看,随后收回视线,继续拿着习题集捧在手心,靠进椅子里。她打了一个饱嗝,喝进胃里的汤涌了上来,刺痛了鼻腔。她揉揉鼻子,将那点汤水又咽了下去。手拿过饮料喝了一口。
放下饮料时,门被敲响了。
“谁啊?”
她一面问着,一面将腿从桌上拿下来,塞进拖鞋,趿拉着去开门。
敲门的人没出声。
悦凌凌也没什么防备心理,或许是正得意忘形,很顺畅地直接拉开了门。
看见门外的人是余有为,他脸色很不好,神情沉重。悦凌凌忍不住心脏猛跳一下,脑仁被笔尖戳死了似的骤然空白。
她下意识就要关门。余有为眯起眼,一巴掌拍在门上,阻止她。
“你中午去送饭,赵淑萍跟你说什么了?”
悦凌凌喉头发紧,颤颤巍巍:“没、没说什么啊……”
“她让你给我的东西没给?”
“啊?什么东西?”
“她没说?”
“说什么?”
“是没说还是不能说?”
悦凌凌“嘭”的炸了,浑身血液上涌,整张脸涨得通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有为冷笑:“不知道?”
那讥讽的笑意深深刺痛了悦凌凌,所有人都知道赵淑萍挺喜欢悦凌凌的,她做出那样的事,和狼心狗肺有什么区别?
悦凌凌才不这么认为,她认为一切都是赵淑萍活该,如果前天赵淑萍没有那样怨恨她,她就会一直把赵淑萍当一个很好很好的奶奶,绝对不会这样。
一切都是该的。
“你让开!”
她红着眼,大喊。
动静太大,各个房间的门打开,所有人都到了走廊上,朝他们这边看。
周志走过来问怎么回事,梁威也过来了。
悦凌凌心慌得厉害,她怕被人知道,她害怕。她紧张地盯着余有为,手里非常用力地拉门,想将门关上,将自己关在屋里,这样,这样……大家就不会知道了……
余有为嘲讽地笑了一声,说:“我刚才去看赵淑萍,看见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我就想过来问问她,中午赵淑萍是什么情况。结果她……呵……”
“张情,你住在赵淑萍隔壁……”
“别这样说。”张情立刻打断他的询问,单手搭在门框上,“我这两天住这边呢,没回房间。”
说完,她笑嘻嘻地望向悦凌凌,“你把赵淑萍怎么了?你俩一个小孙女一个老奶奶不是关系很好嘛,怎么,生了仇恨啊?”
“你胡说什么!”悦凌凌涨红了眼眶,恶狠狠地瞪着张情,“谁和她有仇了!”
张情嬉笑:“哎呀,没仇就没仇嘛,你凶什么凶。”
梁威对悦凌凌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悦凌凌目光躲闪地左右看,嘴巴蠕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所有人在看她,每一双眼睛都是那么讨厌,就像她是什么大恶人,用那种审视、打量、戒备的目光盯着她。
悦凌凌感到浑身发毛,前所未有的慌张。
她知道,只要她说了,就完了。所有人都会防备她,把她当成罪人,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还会说范明胜也是她杀的。
年纪轻轻,看不出是这样的人——悦凌凌几乎能想象这种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
她仓皇逃窜进了房间。
他们围在门口。
悦凌凌抱着肩膀,缩在床边的角落,埋着头,将自己藏起来,不敢去看他们恶意慢慢的视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嘀嘀咕咕,喃喃自语。
“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