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的工作特机械,很没意思,但有不少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每天吆三喝五喝酒玩耍,也就干下去了。干了两年,老板跑路了,他开始四处找工作。
有的工作又累,工资又低。他开始变得像大部分年轻人,这也看不上,那样看不中,每年都在干工作和找工作之间来回徘徊。
2012年,他22岁,找到一份水果店的工作,搬卸水果。起初只是在店里搬卸,顺带管理进出库存。甘蔗上市的季节,还得削甘蔗,生意好时,一天能削两百根。
老板是个友善的人,削甘蔗的那个月会给他发奖金。工资拿得还算高。他就干了下来。半年后,老板问他会不会开车。
真不赶巧,他只会骑摩托车。
老板说,你去考个驾照吧,以后跟我拉货,工资给你翻倍。
他就去学了驾照,每天在店里搬水果卖水果,学车的时候就请两个小时的假,去学了回来继续卖。老板没扣他工资,有时还捎带他去驾校。
驾照本很快拿到手。他开始跟老板出去拉货。他是新手,不开车,老板开。他们去各个城乡、周边城市拉水果。偶尔老板会把车借给他,让他抽空练练手,或者老板带他去空旷的地带练手。
夏季水果,产地远些,动辄两三天。他们开始轮流开车。他的车技愈来愈好,近些的城市乡镇,老板就让他一个人去拉货。
老板赚得越多,他的工资越高。余有为是喜欢这份工作的,老板人好,老板的家人也挺好,经常关心他,因为他们算是老乡,都是安阳市的。
老板回乡下探亲时,还会问他回不回家,一并捎带回去玩两天,工资照发。
余有为以为自己会在这里一直干下去,他的心不野,只要生活过得好,工资开得够,他就能待下去。
那是他刚满24岁的第三天,他跟老板像往常一样去拉货,不算远的城市,晚上出发,清晨到,中午装完货,晚上就能到平城。
那天回去的路上,在水果店背后一条街的路口,他看见了老板的母亲,赵淑萍抱着老板的儿子在路边散步。
当时老板在开车,他坐在旁边,看他们在路边慢悠悠地走着,然后她停了下来……
……
“……水果店生意不好,老板开不起工资,我就没干了。”
余有为笑笑,笑得有点牵强。
玻璃窗上倒映出他的影子,膨胀的,充满悲哀,像死掉的尸体发了胀。余有为看着自己的影子,非常心慌。他想抽烟,疯狂地想抽。
椅子往后退开,他站起来,“我回去了,你还想吃就告诉我,明天有鸡的话,我拼半边下来给你炸。”
小圆桌上的炸鸡被吃得差不多了,看得出她很喜欢吃。喜欢吃就好,他会做,味道比这还好。
平月笑眯了眼,说谢谢。送他出了门。
房间门在背后关上,余有为顺着走廊,一边走,一边掏出烟来点上,含在嘴里抽。
烟雾缭绕,他走到了赵淑萍的房间门口,虚着眼睛,差点没从厚重的烟雾里看见赵淑萍的铭牌。
他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嘴里叼着的烟没来得及换,厚重的烟吸进肺部,呛得又开始咳嗽。
他扒着墙壁,越咳越凶,像是要把肺咳出来。浑身的肉都在抖。咳了很久,缓过气。他又把烟放在嘴里抽了一口,手指夹着烟,朝自己房间走。
现在还不是去看赵淑萍的时候,太多了,容易让人怀疑。
走了两步,他停下来。抬手正准备抽的烟蒂上站了一圈血。像女人涂着口红喝奶茶,奶茶管子上印着的一圈口红。
红的糟糕又刺目。
余有为擦了一下嘴,虎口上刮下一道血痕。
他懵了一瞬,下一秒直冲回房间,冲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他,嘴巴上一抹血。他朝水池里吐了一口口水,口水都是血泡。
他又开始咳,手抓过纸巾捂在嘴上。再拿下来,白色的纸变成一滩红。
这是感冒吗……
余有为惊怕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