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一把摔下听筒,抡起椅子往落地窗上砸。她发了狠,一下比一下重,用尽全力,凶猛地砸,试图把落地窗砸烂。
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她不想死!
雨声大,雷声响,椅子砸在窗上还没有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响亮。
听筒掉在地上,卷成圈的电话线挂到范明胜露出布罩的脚趾,他的脚趾发青发紫发黑,肿着发出腥恶臭。赵淑萍眼也不眨,从脚趾上扯下电话线,继续打电话,给夏令营打电话,给110打电话,给自己家打电话。
陈宇南楼上楼下到处找工具,想找点锤子之类的。
梁威探手摸落地窗,悦凌凌砸了那么久,椅子的腿砸断了,露出的倒刺划烂了手指,流出血。落地窗仍旧纹丝不动,甚至没有震一震。
他说:“这比防爆玻璃还厚,砸不烂的。”
悦凌凌听不进去,只用更狠的劲砸,血倒着从她的手指流到手腕,看起来吓人得很。
梁威懒得再劝,人总是劝不动疯子。他上了楼,去摸房间里的玻璃窗,一样厚,和楼下落地窗是一样的材质。
这种玻璃做玻璃房,说好听些,很安全很养眼,现代化的漂亮,说难听些,是方便幽禁他们,看着单薄实则拿机关枪来扫射也不一定射得穿。
这些天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顿时在此刻汇聚成了串。
梁威站在走廊上,问他们:“你们都是平城人吧?”
“不是,我说过,我是安阳人。”
周志很理智,不论悦凌凌多疯,不论没有食物的后果多严重,他仍然坐在那里,保存体力。
梁威:“你们几个安阳的,都去过平城,对吧?”
周志:“怎么说?”
梁威:“你们以前认识Jck?”
悦凌凌甩开砸得稀烂的板凳,扭头冲梁威大吼:“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要出去,出去!不出去会饿死!”
她瞪着眼珠,眼眶通红,强忍着不让自己害怕地哭出来。
梁威:“你冷静一点,如果一切都是Jck的安排,你走出房子也会被人拧走。不如先理清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平月一脸迷茫:“难道不是因为我们都没有上交作业吗……?”
满室寂静。
在走廊里奔跑的陈宇南就像被摁下了暂停键,懵逼地暂停在远处。悦凌凌也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赵淑萍握着听筒的手臂僵硬……
所有人看向她。
平月:“我说错了?”
“不……”
悦凌凌喃喃两声,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最后全部化作两个字:“我草。”
余有为的房间门打开了,打着哈欠摸烟,烟叼在嘴里,又到处摸打火机,点燃了烟,吸上一口,他眯着眼睛看他们,“你们在闹啥啊?”声音是刚睡醒的沙哑。
平月:“你有饭吗?”
余有为回头往屋内看了眼,“有啊。”
悦凌凌:“真有?”
她迫不及待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问:“你交作业了?”
余有为:“交啊,不交万一真不给我吃的咋整?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是颠两勺……”
话没说完,悦凌凌已经冲进他房间,凑在出餐口。
余有为的出餐口比他们的大了两倍,几乎是一个储物筐的尺寸,里面拥挤到快溢出来。
全是食材,蔬菜、肉类、水果、作料,甚至有一整只去了毛的鸭子!
悦凌凌将那些东西抱出来,下面还有余有为的早饭,一份干热面和海带汤。
余有为问:“发生啥事了?”
悦凌凌忽然一声大喊:“哥!我们没吃的了,哥你给我们蹭个饭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是颠两勺的事!”
这女娃捡话倒是捡得快。
余有为乐呵:“行啊,正愁我那些菜不晓得送给哪孙子吃了,你们来好好尝尝我的厨艺咋样。”
满屋低气压登时烟消云散。陈宇南不找锤子了,赵淑萍不打电话了,悦凌凌也不砸玻璃了。
大家从楼下移到余有为房间。
余有为抽完一根烟,将烟头在玻璃窗上摁灭,丢进垃圾桶。窗边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一茬一茬像种葱花。
“你们都没交作业啊?”
悦凌凌:“静不下心,学不进去……我本来就是在家学不进去才来的,谁想……”范明胜死了,更学不进去了。晚上睡觉一想到楼下有具尸体,心里就慌慌的,睡不着。
她这几天全是晚上熬夜,白天睡觉。
钱晓文问她:“你要不要处理一下伤口?”
悦凌凌抬起手,板凳的木刺还扎在食指的指腹上,其实不严重,拔了就行了。但一想到范明胜好像就是伤口感染好的,一时连连点头:“行行行,你帮我弄一下。”
钱晓文回去拿药箱来,消了毒,挑完木刺,包扎好。
悦凌凌:“余大哥,你平时做的菜送哪儿了?”
出餐口旁边还有个送餐口,余有为用下巴隔空点点那。悦凌凌凑过去往里看。
里面黑乎乎的,大概像一个通道,但瞧不出通向哪儿。
余有为:“你小心点,就这破天气也不晓得送没送走,要是菜还在里面,老鼠嗅着味儿来,等会咬你一口。”
他的话刚说完,黑暗里“吱”一声,一道影子飞速窜来。悦凌凌心底窜起一股恐惧,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那玩意儿直接从送餐口扑出来,跳到她肩膀上,毛刺刺滑溜溜的尾巴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擦着她的脖子窜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