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机在这。”
梁威拿出他的手机。
“密码。”
范明胜:“1211。”
他儿子的生日。
不,已经不是他儿子了。
手机解了锁,大家下楼来。
范明胜说:“我还拍了照片,邀请函的那个照片,发给我兄弟看。”
梁威翻开相册。
悦凌凌站在他旁边,垫起脚尖看。
相册从头到尾翻了两遍,没有任何关于夏令营的东西。
点进聊天软件,翻到他和兄弟的聊天记录,聊天止于6月29日晚上十一点,他兄弟问他:你走了?
范明胜回:车站了。
兄弟:还回来?
范明胜没再回。
聊天记录往前一个月翻,没有任何一句关于夏令营的记录。
悦凌凌愤怒:“没有,你又骗我们。”
“不可能!”
范明胜直接坐了起来,剧烈的东西压到了大腿根,又浸出血来。他像感受不到疼,伸手抓手机。
梁威给他。
他翻相册,翻聊天,翻账单,翻邮件。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邀请函的照片,没有支付车票的账单,没有保密协议,连浏览器上的关于夏令营的搜索记录都没有。
悦凌凌撇嘴:“肯定是平时听我们说的,现在拿来糊弄我们。”
范明胜握着手机,整个人乱糟糟的,脑子糊成浆。他感觉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
然而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他颤抖着手,抬起头。
楼上楼下的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被骗的愤怒、了然。是那种“我知道你是骗子”的了然。
“不是这样的……”范明胜张开嘴,想辩解什么,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辩解。
悦凌凌:“那是什么样的?你以前做什么的?”
范明胜只能回答后面一个问题:“工地搬砖。”
悦凌凌翻了个白眼,指着平月:“写小说的。”指着陈宇南,“做音乐的。”指着周志,“电视台的。”指着梁威,“警察。”指着自己,“我来考研学习的。”指着范明胜,“你……你个搬砖的来夏令营干嘛?学搬砖用哪个姿势更赚钱啊?”
范明胜哑口无言。
他来夏令营的原因,是另一个故事了……
他不得不来,他要来避避风头,因为,她死了。
他老婆死了。他不能待在家里,他不想去蹲监狱。兄弟跟他说出来避避,但去哪儿避是个问题。国土再大,但走哪都不容易。
兄弟跟他说,最近有个夏令营在招人,你去试试能不能报上。兄弟说,夏令营的保密工作做得贼强,没人找得到在哪里。
他当场报了名,当天晚上就收到夏令营寄到兄弟家的信。他拿着车票,匆匆塞几件衣服,就到车站去了。
走投无路,没有办法的事。他想先躲过两个月再说。兄弟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也许这两个月有奇迹呢?
确实有奇迹,夏令营地点在边境线。他有机会翻过边境线去另一个国家,躲得天远地远,再也没人找得到他。
“说不出来了吧!”
悦凌凌冲他的腿哼声。
“看你以后还偷不偷东西,活该!”
范明胜没法辩解,找不到证据辩解,他甚至没有了夏令营的身份。
为什么没有了,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小偷的名声是背下来。
不过无所谓,他已经决定好,过了这两个月,他要回家,不管是什么结果,是坐牢还是怎么,他要回家,他想见他的女儿。
他想看女儿长大,想和女儿在一起。
他可以没有名声,没有钱,唯独不能没有女儿。
他放下手机,躺回沙发。
视野上方,二楼的走廊栏杆上,有个女人站在那里盯着他,面色苍冷。
范明胜心脏猛跳了一下,有股不详的预感。
悦凌凌:“钱晓文,你终于出房间了啊?他又流血了,你下来帮他包扎一下啊。”
范明胜问:“她是医生?”
“对啊。算你运气好,遇见一个医生,不然你肯定完了。”
她仰头对钱晓文说:“下来呗。”
钱晓文笑了一下:“好。”
那笑容皮肉没带动血肉,范明胜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总觉得在哪见过这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