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就是不长记性的狗。给她一点好,她马上就把所有的伤疤忘得一干二净,巴巴摇着尾巴来舔你。
她给我夹菜时,我抠了脚,没洗手。她也不骂我,叫我快点吃,说是我最爱吃的菜。
我差点爆笑出声。
你说以前这样好好过日子不好么?非得那样又这样。什么爱吃不爱吃,男人么,都是能吃就吃。
工资涨了,一个月能拿两千三了。依旧没隔壁男人高。不过她也不说了,甚至不问我要工资,我心情好的时候给她多一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得拿一点给我。
第四年,又生了一个女儿。
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我范明胜生不出儿子了,每次回村,全在笑。
我范明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小时候全是老子嘲笑他们。
都是那个疯婆娘。明明屁股那么大,咋就生不出儿子?
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咋就不争气?
我气得直踹她肚子。她不哼不叫,就抱着那个女儿趴在床上。女儿“呜啊啊”地哭,她也不吭声。
我最烦她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拎了衣服去兄弟家住。
兄弟找了只鸡当老婆,没领证,住屋里,每天穿着内裤走来走去。
刚开始很烦,后来我有了个主意——我去找那个女的——她从洗脚店出来单干了,自己租了间破房子,每天去楼下找客人。
虽然人烂,但终归是个女人。
我问她能不能跟我生个儿子。
她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毒日当头,指着我哈哈大笑,鲜红的指甲尖像火一样烧红了我的眼。
我忍了又忍。
她说:“看在你是我老顾客的份上,我跟你说实话吧,现在的女人都聪明着呢,没人想跟穷光蛋生儿子。”
穷光蛋?穷?不是我每个月照顾她十几次生意,她拿的出钱出来单干?拿的出钱租房子?
就她这破样,除了他念旧,谁愿意上她?
一个两个全把他当傻子骗。家里的骗他的钱,外面的也骗他的钱。
穷?
好得很。
我把她拖回屋里,拴在门上,每天问她要不要生儿子。
她是做什么的,我是来干什么的。周围的人每个人都懂,不论她叫声多惨,从没有人来问过看过。
一个月后,她开始呕吐。
我知道成了。我把每个月挣的钱,一分不少地交给她。
我跟着之前的隔壁兄弟偷偷摸摸卖了不少钱,一个月差不多有个四千,一并交给她。
四千,算得上有钱人家了,她一个月卖死卖活也卖不了这么多。
她不闹腾了,每天数着钱。肚子一天天长大。
期间我因为偷钢管卖被抓了两回,警察跟我说,我偷得不多,只能拘留,要是偷得多了,次数多了,以后要坐牢的,有案底,生了孩子孩子也会受影响。
我记得特别深。那之后再也不敢偷了。我要生儿子的,我生的儿子是要光宗耀祖的,可不能给他留下案底。
九个月后,生了个儿子。
我抱着儿子在医院里哈哈大笑得直流泪。
谁说我范明胜生不了儿子?
这不就是个儿子!
以前都是那臭婆娘的肚子不争气!
想起臭婆娘,我也有好几个月没回去过了,不知道她怎么样,突然还有点想她。
我回了家,她带着女儿在家里,我回去也给我做饭吃,也不问我这几个月去哪了。
再回医院时,那女人丢下儿子跑了。
卷了他所有的钱跑了。
我又气又恨,又不敢报警。
我有家室,真要算,说不定能给我安个强\奸的罪,虽然我认为这是两厢情愿,毕竟那女人在床上叫得欢得很。
但女人的心摸不准,万一她告了我,岂不是要给我儿子留案底?
钱就当丢了。
我抱着儿子回家。
家里的婆娘没问什么,给她她就养。
这样多好,有儿有女有老婆,多像家。
我又去工地干活了,每个月挣的钱分一半给她。
儿子长大一点的时候,多分一点,留下的钱少但也够我潇洒。
这日子过得村里人人人羡慕,我兄弟的老婆跑了,又找了一只鸡当老婆。每回喝酒都说羡慕我。
儿子四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晚上睡到半夜扒了姐姐的裤子舔。
她气狠了,沉寂这些年后又操起衣架打。这回没打我身上,全招呼到我儿子身上。
我也气了。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钱生的儿子,打坏了怎么办?
“小孩子嘛,啥也不懂,你计较啥?”
我说完,她放下衣架,盯了我一眼,又盯了我儿子一眼,突然笑了。
从那以后,女儿每时每刻都被她带在身边,把儿子隔得远远的。
我也不在意,反正我儿子只要长得好好的就没事。
儿子八岁的时候,我和兄弟喝酒喝多了,兄弟说:“你儿子长得也不像你啊。”
酒精烧脑,没反应过来。
我说:“当然了,像他妈嘛。”
兄弟:“他妈是不是洗脚的那个?胸长得跟拨浪鼓似的那女的?”
我和那女的事情,兄弟都知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什么事都没瞒过他。
我说:“是。”
兄弟想了想,抠着下巴,“也不像啊。”
小学没读完的我第一次无师自通了一个成语——晴天霹雳。
我的脑子像被大锤轰隆抡过去又轰隆抡回来。
我慌慌张张跑回家,把所有的灯打开,拎起睡熟的儿子放到最亮的那颗灯下面,仔细看。
他懵懵懂懂睁开眼。那双幼童的纯粹干净的瞳孔倒映出我的脸。
我看着我的脸和他的脸,还有记忆里还算清晰的那个女人的脸。
“哈哈——”
我跌坐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
儿子吓坏了,立在那里,不敢动。
臭婆娘从厕所里出来,看见我,看见儿子,看见大灯。
她站在厕所门口的墙壁前,白灯把她的脸照得死一样惨白,她咧着干巴的嘴,冲我笑。
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嘲讽。
“你一直都知道?”
我扭头盯住她。
她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