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惨的莫过于在背后蛐蛐上司,还刚好被上司听见。
白严辉手里端着的咖啡一抖,差点没洒出来烫到手。
“许哥……哈哈,你忙完了?”人在尴尬的时候大概会装的很忙,白严辉上上下下瞅手里的咖啡,拿起来端给许暮,“许哥,你看这个咖啡可真咖啡啊,是吧……嘎嘎嘎。”
“嗯。”许暮点点头,手臂间夹着一块贴着记录纸的板子,没理会白严辉的胡言乱语,只是说正事,“该审的都审出来了,大家忙了一晚上,辛苦,可以下班了。”
“好嘞许哥!走了啊,拜拜拜拜!我回去休息一会下午来加练。”白严辉脚底抹油就要溜走,走一半才想起来什么,回头喊,“哦对了许哥,江先生说找你有事!”
然后彻底溜走了。
江黎神态淡然地瘫在长椅长,悠哉悠哉看着两个人的对话,见大钦查官似乎是有些跟不上这么欢脱的节奏,侧脸紧绷,眉眼下压似乎在思考,江黎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一声笑,让许暮转过头。
“什么无情道?”许暮微微拧眉,不是很理解这几个字,但看江黎因此眉眼弯弯的,面带笑意的模样,不禁对这东西有点好奇,就问了出来,“你和他在聊什么?”
“啊,就在聊你呀。”江黎随手就把刚刚那个陌生的钦查官卖了,甚至添油加醋,“他说你是不会谈恋爱的那种人,对待感情冷酷无情,放在电子小说里,就是一路走在正道上杀杀杀完全没有心的人。”
许暮:“……”
他倒也不是没有心。
如果放在上辈子,许暮坚信他绝对不会和什么人发展出爱情,也绝对不会拥有一个伴侣。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死板又无趣,除了工作和训练,也没有其他爱好,生活作息极端规律到让所有人见了都变脸色,而且,大家都说他板着一张脸的样子太过严苛冷肃,吓退了许多向他来表达好感的年轻人。
如果随便发展一段恋爱关系,甚至步入婚姻,会让伴侣有极大的压力。
许暮也确实没有对其他人产生过别样的情绪,他的一生都极其循规蹈矩。
但……
许暮的视线不自觉得随着江黎而移动,他不知道为什么,江黎总能吸引他全部的视线。
或许是生物的本能,会主动地、情不自禁地追随一切漂亮美好的事物?
“我会。”许暮突然开口强调,“会谈恋爱。”
突兀地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啊。”
江黎眨眨眼,忽然就觉得大钦查官现在的样子好像有点呆呆的,就算是板着一张冰山脸的样子,也有点可爱。
这也要比?
这么争强好胜?
江黎将这个奇怪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扔出去。
谁管他谈不谈。江黎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暮。
他的目标只是把大钦查官勾上床而已。
这脸蛋,这身材,仙品。
有点太馋了。
于是,江黎站起身来,他从来都不是讲究礼节的人,从小在下城区和黑街摸爬滚打,也不知道上城区的讲究是什么,这会儿寻思半天,绞尽脑汁,行了个蹩脚的礼。
他抬起头来看向许暮,大钦查官身上穿着钦天监的制服,制服是银灰色的,板板正正,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料子看起来似乎有些锋利,加上许暮的肩膀笔挺,制服和这人互相衬着,特别养眼。
就是……清一色的银灰,感觉有点单调了。
觉得差了点什么,江黎左右看了看,忽然扫见走廊的窗台上摆放着一盆植株。
江黎不认识这是什么植物,但绿叶丛丛里面开着硕大的、非常漂亮艳丽花朵。
江黎想象了一下,忽然觉得许暮胸前的口袋里,缺少一枝赤红色的花朵。
这么想着,江黎唰地一下,向着窗台上的花伸出了他罪恶的爪子。
忽然,手腕被扣住,江黎抬眼,见大钦查官向前一步,精准地捉住了他的爪子。
“别揪花。”许暮说。
江黎:“?”
许暮怎么知道他要掐朵花下来的?
意图再一次被提前戳破,不可避免地,让江黎想起那晚的追逐战。
也是这么精准狙击。
他心里闪过一丝不悦的情绪,但看在许暮那张脸的份上,忍了。
“好吧。”江黎故作惋惜,“你是不是要下班了?那不知道我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邀请尊敬的大钦查官,一起吃顿饭呢?”
——我能有这个荣幸邀请大钦查官一起吃个晚餐吗?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地点。
同一个人。
太过于熟悉的邀请。
许暮一时间不由得愣了一下。
许暮略低下头,他怔怔地望着笑意盈盈看着他的江黎,目光穿过这双漂亮的狐狸眼,倏忽间似乎散入了穿堂而过的长风里。
也是站在钦查处大门前的走廊中,上辈子是一个晚上,江黎站在这,问他,要不要去吃晚饭,一起。
鲜活的色泽淡去,在他曾经无数次的梦魇中,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枪林弹雨,那份音容笑貌却愈来愈清晰地,一遍遍被描摹刻画,宛如错位的时空一般,两辈子的光与影,彻底重叠,由眼前这个人交织收拢在一起,忽地撞进眼底,恍然清明,才惊觉眼前这份触手可及的笑意,是真真实实的,是他不知缘何得来的恩赐。
在这一刻做出的改变,不知道是不是如螳臂一般,会不会将命运的车辙,稍微推动,偏离原先彻底回不了头的轨迹。
许暮张了张口,他在一片喑哑的嗓音中,强作镇定地,说出了那个应答。
“好。”
许暮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遵从自己内心的本能反应。
他回答,好。
欸?
答应了??
江黎反而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