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茹的伤又好了一些,这些日子她皆安静地待在院子中,未出一步。
前来探望的人不少,但最终又恰如风波过后的湖面般归于平静。
这日,她看着从外头进来的知秋,仰头问道:“老夫人如何了?”
知秋正是从老夫人那边过来,只见她叹了一声,蹙着眉,“之前还好好的,不知最近怎么了,老夫人又病了起来。过几日四当家您去瞧瞧吧。“
徐青茹的脸色凝重起来,“这是如何了?”
“——不用过几日了,我今日便去瞧瞧。”说着,她便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拐杖便要走,知秋见此,赶忙过来搀着她一旁的手臂,“那我陪您去。”
少女点点头,忽神色微顿,抿了下唇,转头看向神色焦切的丫鬟,“知秋,近日大当家有没有过来瞧过老夫人?”
知秋面色倘然一怔,陷入思索,片刻,一边摇头一边说,“听老夫人身边的人说,似乎是没有的......真是奇怪。”
“太忙了。”
“嗯?四当家,您说什么?“
徐青茹扯了扯嘴角,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无事,或许是大当家最近繁忙,故而一时未顾及得上。”
*
以云州东城门往前走十里路的一家客栈为起点,先向南七里,再向西三里,最后再向北六里,可寻到一处破落的、凄惨的旧屋。
这间旧屋外边杂草丛生、门木斑驳,里面蛛丝缠绕,灰尘扑扑,一看就是多年来被荒废在此,未曾有人踏足——任谁也想到,曾经的大将军竟会将宝库藏在这般地方。
栾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为了宝库。
但宝库中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冰冷的刀剑,他从在房中找到的密道进入,安静看着堆满了铁兵器、黑亮、紧绷的密室。
而他一旁的大当家却露出了如同孩童般纯粹的笑容。
栾佑向前走上几步,修长冷冽的手指覆上更加冰寒的铁石,却在无意中被其锋芒刺破,渗出鲜血。
他感到一点疼,但也罕见地汲取到了温暖。
“阿佑,你知道这是谁做出的兵器吗?”
“是佘家人。这样好的兵器,只有佘家人才做得出。”男人的目光沉沉地落到这一片银黑上,语气忽带着点惋惜又带着点庆幸,“只可惜,佘家人已经满门灭族了。”
栾佑没有说话,他继续抚摸着这些尘封已久之物,过了半响,他才道,“大当家,您有感受到它们的灵性吗?”
“灵性?”单豹嗤了一声,但又笑了笑,”当它刺穿敌人的身体时,它自然就会拥有灵性。”
“阿佑,过几日,你从寨中挑些信得过的人,把这里的‘好东西’运到咱们杏花寨吧。”
少年颔首,又似随意问了一句,“所以,其实根本就没有黄金是吗?”
单豹的神色陡然静了下来,他冷冷地,又带了点不明意味地笑了下:“他是赵羽,他不求财。”
所以,栾佑第二次来的时候,是为了搬走宝库。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极少的人力,曲折的道路,以及被掩瞒起来的“禁物”,无一不宣示着其艰难困苦,但栾佑只觉得亲切,他坐在马车里看着这些死物,总是会毫无预兆地陷入沉思。
最后一次将东西运到杏花寨的“焦房”时,徐青茹出现了。
看守的门卫已被他支开,这里只剩下刚刚从屋中走出的他以及突然拐现的,一身黑衣的少女。
她眼睛亮得吓人,毫不分说地撞开他,走入房中,却只见空然一隅。
“郎君把东西放在哪里了?”
前方传来她急切的话语,少年微顿,转身进屋,将门再一次合上。
“徐青茹,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全名,也是他第一次语气如此郑重。
少女回过头,眼睛中已然含了白色晶莹的物什,她仰头,似有千般万般情绪地望着他,“......能活下来吗?”
活?
他理解了她的意思,但却说不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只是垂眸道:“不知道。”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或许我几年前就该死了的。”
徐青茹扯了扯嘴角,想笑笑不出,眼中只剩下一片孤寂,“明白、明白。”说着,她没什么顾及地走到他旁边,握住了他的手,一温一冷,温的是她。
“那你多多陪陪我吧,大当家是想要做些什么吧......我想活着.....我只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