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轻抬,豆大的玻璃泪簌簌滚落,崩坍在地,她尝试着确认:“妈......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此时的少女很希望母亲的那番话语是一场骗她的图谋,这样总比她差点做小三的事实更容易接受。
然而卢谐吝啬给她一个眼神,只是默默掉眼泪。
“妈,我不和他来往了,我错了,我错了。”
冉晳婷扑通跪地,声音哀求:“妈,我真的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听您的话,好好学习,我错了,妈,求求您,求求您,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房间一时落针可闻,除了一对单亲母女俩断断续续的泣声。
“谁说妈妈会抛弃你的,”卢谐通红的双眼平视着跪着的泪人儿,抚摸着她的脸,温言细语道,“知错就改还是妈妈的好女儿,记住,妈妈能够相依为命的只有你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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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礼城高中的教师不用担心子女入学的问题,但本来近几年,年年担任高三年级语文组长的卢谐,为了女儿主动申请教授高一并接管班主任。
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刚去高中部报完道的冉晳婷拿着母亲的伞先回了家,快走到楼底,便听到一声轻唤。
“冉冉。”
两个多月没见的瘦削身影忽然出现楼侧的榕树下,少女慌忙转身,拔腿就跑,连伞都被丢在了雨幕里。
“冉冉!”有着身高优势的男人几步追上,“冉冉,你听我解释。”
少女用尽全身力气拜托眼前人的禁锢:“放开我!李子伦!”
“冉冉,我承认,我有未婚妻,”李子伦不肯松开手,“但我昨日已经和她取消婚约了。”
“这些天,我联系不上你,黄盈也被阿姨拒之门外,知道你们今天去高中报道,我一直守在你家楼下,那天我想亲口告诉你的话是,”见少女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李子伦尝试着拥住她,“我喜欢你,冉冉。”
泪水和雨水混绞在一起,少女狠狠捶打着说话人的胸口:“你骗我!”
男人长嘶一声,捂住胸口,脸色苍白了几分,认真说道:“我没有骗你。”
少女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大热天还穿着长袖,匆匆挽起他的衣袖,满满的都是狰狞外翻的血痕,不禁惊呼出声:“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李子伦虚弱一笑:“父亲。”
探到他身体的温度异于常人,少女扶着他:“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捡起不远处的雨伞,她拦了辆出租车。
“礼城医院,师傅,麻烦您快点!谢谢。”
靠在她肩头的男人紧闭着双眼,嘴里低喃:“冉冉,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一颗心被身边人的一言一语揪着,疼得发涩,少女左手紧了松,松了紧,终于下定决心握住了他的手。
“好,我不走。”
陪李子伦输完液,又把他安顿在酒店后,冉晳婷才回家。
前脚刚换好拖鞋,卢谐后脚就进了门。
“妈,您回来了?”
“嗯,你这小丫头,把妈妈的伞拿走了也没记得送过来,”卢谐在玄关处撑起伞,雨滴顺着黑色伞面无声滑落在地,“还好同事有备用伞,不然你老妈今天可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听出母亲的话语没有责怪之意,少女歉意一笑,挽着自家母亲的胳膊撒娇:“对不起,妈,今天是女儿想得不周到。”
“哼,”卢谐点了下女儿的鼻尖,“原谅你,对了,女儿,我的伞呢?”
少女的笑还未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僵住。
伞落在酒店了。
她挠了挠后脑勺,搬出借口:“哎呀,妈,伞落在小吃店了。”
看着她衣服上没有一个雨点,卢谐心底一冷:“那你怎么回来的?”
“和同学一起回来的,她有伞。”
“哪个同学?”
卢谐处处逼问:“你朋友就黄盈一个,而且她家和这儿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我伞掉了,她送的我。”
“送你?”女人冷笑,“那还不如倒回去拿伞。”
见女儿还想说些什么,她打断:“你是不是又和那人见面了?”
“妈,”少女抬眸与说话人对视,“他已经取消婚约了。”
卢谐的右手紧握成拳,咬牙道:“那也与你无关。”
“他没您想的那么坏。”
“他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妈,他现在已经没有婚约了。”
“你想怎样?!”卢谐身体右侧的拳头抖了又抖,“混到高中毕业就嫁给他?你刚满十六岁,怎么能跟一个有过婚约的人在一起?”
“那您呢?”
少女的倔强脾气攻上心头,泪花在猩红的眼眶里打转,满肚子的委屈一连串发泄出来。
“您是怎么为我以身作则的?为什么您就能和一个已婚男人纠缠不清?为什么您们大人总是对我们严苛以待,对您们自己就不论伦理纲常了呢?”
握紧的拳手松开,高高举起,又是一耳光打在少女的左脸。
卢谐拉着她进了卧室,啪的一声又关上门:“冉晳婷,你简直鬼迷心窍了!给我好好反省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