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东西还挺有用。
谢行尘单边眉梢一挑,甚觉有趣地笑了下,便抬脚沿着红线之处走了过去。
那条红线恍若有生命般,随着他一走一动自如地伸长缩短,好似在牵引着他前进一般。
被红线牵着没走几步,视线垂落,他却攸地顿了一下——
却见不远处的地席之上,一道黑影倏然显露。
古怪的是,那道黑影不是立着的,而是躺着的。
又是那种鬼东西?那东西还会躺?
谢行尘微微眯了眯眼,略感疑惑地歪了歪头,向地上横躺着的黑影缓步走了过去。
火光摇曳,笼着毛边的光晕贴地爬着,不出片刻,先爬至了一双脚上。
那双脚踏着双黑布十方鞋,脚尖朝上一动不动躺着,被光照到了也未有半点反应。
火符随着掌心缓缓探出,终于将地上那物尽数笼进了光里。
“……这是?!”
地上那物露出全貌,谢行尘却攸地睁大了眼。
这是先前在林中杀了官兵,早他们一步下水的那个判官!
却见那判官现下已然铁青脸色,身子直挺挺横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他的死状甚是可怖,好似遭了极大的痛苦一般,面目狰狞,双目圆睁,两个眼珠子爬满了线虫般的血丝,近乎要自眼眶里掉落出来。
额角之上亦是青筋暴起,他那手掌两个恍若铁箍般,一手死死扣着地席,一手紧紧扯着胸前的衣襟。
而当谢行尘垂眼顺着他的手掌看去之时,只见一朵艳红的扶桑花,飘飘摇摇正长在他的心口之处。
血红的花瓣吐着蕊,恍若吸饱了血般开得正艳。
同酒楼之上的国字脸判官死状别无二致!
谢行尘攸地蹙了下眉心。
他左右望了望,黑暗中阒无人声,安静得近乎瘆人。
除去远处几条黑影,空空荡荡一间室内,恍若只余下他们一人一尸了。
“……”
欸,死都死了。
将将正起的神色顷刻一缓,谢行尘耸了耸肩,而后蹲下身“啪”的一张符,重重拍在了尸首脑门上。
嗯,防止诈尸。
一道咒文诵出,也算是保了个险。谢行尘复又反手向腰间一摸,只见得寒光一闪,噌地将腰间那支匕首拔了出来。
这扶桑花来路不明,他未曾直接伸手去碰,而是还不可以的一转匕首,雪片般寒光闪过,那判官的蓝布褂子霎时四分五裂。
刃尖对着藕断丝连的丝线一挑,尸首青白僵直的上半身整个露了出来。
却见它心口那朵扶桑花拖着暗色的茎,直直扎于皮肉之中,似是根须般的东西细细密密于皮下撑起团错综繁杂的笼起。
隔出点距离望去,就似一团青黑的刺青,如图腾般盘桓扭曲,正好盘成了一个花朵的图案。
这是……
谢行尘望着那团刺青般的图案,心尖陡然一亮。
诅咒。
先前他还以为这花是药法门的秘术,直至看到这个图案,他才得以确定,那个国字脸同此人皆死于诅咒。
所谓诅咒,乃引渡祸患,祈鬼神降祸于所咒之人,轻则使其肉·身受损,重则三魂七魄也会生生撕裂。
若诅咒成功,则被诅咒之人身躯之上定会或多或少留有痕迹。他曾听闻一些毒咒,哪怕被诅咒之人已然命丧黄泉、轮回转世,来生也会背着无法去除的咒印。
“……真是晦气。”眼前横着个被咒死的尸首,谢行尘撇了撇嘴,略显嫌弃。
而当他转眼扫向满地的碎布和勉强残存于尸首身上的褂子时,却忽地挠了挠头。
怪哉怪哉,这人身上怎得连个法器都没有?
他不信邪的拿匕首东戳戳西探探,好没给尸首掀个底朝天,最终仍旧一无所获。
这尸首身上干干净净,一穷二白,什么东西都没有。
“……”
莫不是叫下咒之人取走了?
谢行尘吸了口气,脑海中冒出来个猜测,甚觉可惜地叹了口气。
他蹲在尸首旁边兀自叹着气,手上还不老实,二指夹着匕首有一搭没一搭悬在尸首脑袋上晃悠着,眼见着就要砸尸首个满头满脸。
只是他这一口气还没顺完,一个没留神,不知是手滑还是怎得,刃尖上阻力一重,竟倏然插进了块头皮里。
头皮被掀起一角卷边,谢行尘马上回过神来。
他同无相司倒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也无甚鞭尸三百的癖好,赶忙将匕首抽了回来。
只是未曾料想,将将抽手之瞬,尸首竟似陡然活过来了一般,被刃尖挑起的那层皮肉伴着难听的“刺啦”声,竟同蝰蛇蜕皮一般,从头到脚生生剥离了下来!
谢行尘:???
这番异状实在叫他措手不及,谢行尘猛地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眼看着一层皮肉自己将自己撕裂了下来,脑海里只冒出了一个念头:
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