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冰冷的水瞬间吞没苏念安，冬日的衣物浸水后沉重万分拖着她往深渊沉。耳边是小郡主惊慌失措地尖叫。

“暗二！快救人！”

完了！苏念安咬牙切齿地想拒绝，她会浮水，结果只吐出一串泡泡。只能加快解大氅的动作，下人们马上就到，大庭广众被暗卫救起，她不嫁人多少都要见血了。

可无辜的人命，她背不起！

落水声响起，苏念安扯不开的带子被一双大手撕裂。顾无闫面无表情将人揽到怀里，往上游。

几乎是出水面的瞬间，一件干净的大氅将她从头到尾盖了起来。

视野一片漆黑，紧贴的胸膛温热，腰间的大手紧实有力，和初次见面的画面再次重合。

锦珠几乎是第一时间哭着扑上来，“念安妹妹，你没事吧？”

刚想开口，腰间的手突然收紧，苏念安默默闭上了嘴，假装自己昏迷不醒。

“无闫，你先和苏姑娘回去洗漱，别伤了身子。这边我来处理，今日之事不会外出。”

“多谢公子，我带表妹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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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安几乎是被扔到床上，黑色的大氅从身上滑落，露出她惨白的脸。

“姑娘！”跟在后面的秋分惊呼，想上来扶人。

“去给你们姑娘备热水。”顾无闫的声音仿佛寒潭水。

气氛压抑到极点。

秋分声音发颤，“大公子也回去换身衣裳吧。”

顾无闫神色更冷，刚要转身，苏念安快速拽住他的手，转头和秋分说，“秋分你先下去。”

直到秋分背影消失，她飞速跳动的心才稳下来，刚刚，顾无闫想杀了秋分。

下颌被掐紧，被迫抬头对上顾无闫冰冷的视线，“独留主子一人在外，这种蠢货留着何用？”

“郡主的吩咐，哪有我们拒绝的份。”苏念安叹气，轻轻捏了捏顾无闫的手，“表哥，疼……”

“还知道疼？你胆子可大得很。我若没赶到，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假装无事发生，女子清白于你而言这般随意？”

无论是从前那个家还是现在，只要出事永远会被骂，哪怕她是受害者，披着关心的皮说最讽刺的话，苏念安想笑，她也真的笑了，低头和他道歉，“对不起，表哥。”

对面的人瑟缩一团，笑得灿烂，认真和他道歉，顾无闫呼吸一滞，不该是这样的，没有辩解，没有油嘴滑舌，就这么认下了所有的错。

他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伸手将大氅给她裹紧，“回去挑合适的时间我会和五夫人提亲。”

苏念安一顿，“你要娶我？”

那位是太子，相当于走了明面，给她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和顾无闫，要么默默找个微末的人嫁了。

“只能以妾室之位纳入府中。”

苏念安无辜眨眼，“好吧。那表哥是要娶了正妻之后，我才能入门吗？”

“是。”

说不上难受，甚至有些麻木。苏念安认真地看着顾无闫说，“好。那表哥可要快些。”

顾无闫看着眼前人，想从她平静的眼中看到一丝不忿，“不生气吗？”

“我可以拒绝吗？”

“表妹……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苏念安善解人意地点头，“表哥前程似锦，能嫁给表哥已经很好了，我心里明白的，不会求些不该得的，搅得家宅不宁。”

秋分敲门进来。

顾无闫踏出房门的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回头，苏念安笑着和他挥手。

什么是不该求的，正妻吗？要是那个女人也和她一样透彻，是不是就不会死。

随着木门再次关上，苏念安笑容逐渐冷漠。

整个人陷入热水，脑中不自觉从头到尾复盘整件事，和潇曼文落水被竹之救的轨迹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落水，同样的被救桥段，同样的都绝了顾长羡这条路。

苏念安觉得有趣，她算计别人，却反被算计，甚至是一模一样的陷害手段。

“哗啦——”

她从水中起身，彻头彻尾的阳谋，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只有落水一个选项。

郡主的话必须遵从，随从必然被支走；她是郡主，她不能不救。最后，无论是暗卫还是顾无闫救她，这位小郡主都赢了。

阳谋，死局，无解。

宫廷旋涡教养出来的掌上明珠，可以善良，但绝对不会不谙世事。

输给自己的傲慢，她认。

苏念安扯了扯嘴角，一想到顾无闫就笑不出来。

看着就很好吃，可惜轮到她吃的时候就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