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工作看似轻松，压力也不小。我需要注意保护自己以外，第二个月开始就要拉客户过来消费，完成业绩，否则就要面临不小的罚款。

客户不是那么好拉的，很多有了联系方式的客户，我也抓不住，很快就流失；有的更可恶，明明不打算来消费，却让我陪他出去晚宴，白白耽误我的上班时间，还觉得请我吃饭是对我的恩赐。

当然，这个暑假我没有交过罚款，是因为我遇到了我的初恋——余鸿。

八月初，我上了他的班。像对待其他客户一样，我需要快速熟络，避免被退。我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敬酒，生疏、卑微，而又拘谨地说：先生，我敬您一杯，祝您玩得开心。

余鸿不像其他客户，要么热情奔放，想占我便宜，要么不怀好意，灌我喝酒。他热情却不冒犯，礼貌却不疏离，对我说：放松，你就把我们当成你普通的朋友，大家一起玩。

我对他的印象很好，年轻有涵养。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尊重我，很快我变得放松很多。

之后，我没有主动找他聊天，他却邀请我吃晚饭。

上班久了，我也就知道完成业绩的大致方法。

对于有素质的客人来说，通常需要吃晚饭，就代表晚上有应酬，我当然得抓住机会了。

这些客人晚宴大多在非常高档的餐厅，可是珍馐美馔，在我看来却并不好吃，我需要适时探明他们去不去消费，免得不去消，我还傻呵呵地陪很久耽误我上班。

大部分的客户都是求爷爷告奶奶也不去，好像把我叫过来吃饭是给我脸了。余鸿却不是，饭桌上事情谈得差不多了，还没等我提，就让我订一个包间。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之后的一个月都是他帮我完成的业绩，他总给我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轻松，也维护了我卑微的体面。

一次，出去吃饭的女孩不止我一个，他的朋友也带了两个，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饭后，两个女孩争得不可开交。

一个说去她那。

一个说去她那。

我不善言辞，又怕争不过之后失落，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

最后，余鸿安抚了其中一个女孩，说下次去，一帮人就去了另一个女孩上班的地方。

在车上，余鸿问我：你怎么没让我去你那呢？

我说：我不想让你为难。

他欣喜道：你今天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

他与我十指相扣，温热的手掌紧紧攥着我的手。

之后，他像走过场一样去喝了几杯酒就托词有事提前离开了，我全程陪着他。

在电梯里，他犹豫不决，支支吾吾地对我说：我在想应不应该给你小费。给了感觉不尊重你，你毕竟不是这里的服务员，是陪我到这来的朋友，不给又怕……

他的踌躇让我倍觉暖心，我连忙拒绝说：不用不用，我现在回去不耽误上班。

他没把我当服务者，还维护了我卑微的自尊。

他送我上了车，要给师傅打车费，我又拒绝了。

路上，师傅还对我说：傻丫头，给你你就收着，不要白不要。

我笑笑不语。

很快，他又来找我订包间了。那天他十点多就走了，我虽有不舍，却很开心我还能再上个二班。

二班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了他的信息。

「我在金博涵商务会馆317号房间，我很孤独，你能来陪我聊聊天吗？」

我相信他的为人，也很想和他在一起，想着只是聊天，立马就同意了。

关于人际交往的边界感，我一直都是迟钝的。

著名作家韩寒曾说过：一个女孩子同意和你吃饭看电影，就是同意和你上床。

对此观点，我是不齿的。

别说是吃饭看电影，就是同睡在一张床上，哪怕衣服都脱光了，女孩说不同意那就是不同意。

复读的时候，我原先的班主任因为工作原因也被调到了我复读所在的学校教学。我偶尔会找他谈心，教师节还送他礼物。

他是我最敬爱的老师之一。

高一开始，他就很喜欢我，因为我进班级的成绩排名很好，写字又好看，班里的黑板报都是我操办，学校里的征文比赛我每次都能拿一等奖……在他眼里，我是全能人才。

后来我成绩一直倒退，没有起色，一次月考考了全班第三，我看到他抑制不住地高兴。他不知道这成绩是作弊得来的，他以为我又雄起，追了上来。

我知道我也辜负了他的期望。

复读期间，一次，我想认真地做完试卷，看看自己的真实水平，谁知理综居然考了全班倒数第二。

我崩溃了。

下晚自习就要找他倾诉。

当时他已经下班了。却还是骑着电瓶车到学校来找我。

我一见到他就抱着他的胳膊痛哭。

他惊慌失色，说：何欢，你千万别这样，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我工作都得丢。

他没敢再宽慰我，骑着电瓶车一溜烟跑了。

我震惊到忘记了悲伤，怎么回到宿舍的都不记得了。

一股悲凉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意识到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可以肆意抱着大人索爱求安慰的小孩了。我得注意男女之间的禁忌了。

可是我什么心思都没有的，我的身体已经长大，可我怎么还觉得我是小孩子啊。

我感觉自己不正常，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因此，当余鸿想见我的时候，我的边界感就局限在‘陪他聊聊’几个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金博涵会馆装修十分豪华，占地面积几万平，大厅里有游泳池、热带树、体育馆、餐厅、台球场、休闲娱乐区……是我这个乡下野丫头从未见过的世外桃源。

我很羡慕余鸿的生活，也钦佩他的年少有为。

那一晚，我们吃了宵夜，一起聊天，一直聊到天亮。

从他的恋爱史到他的生意。

他和他妻子是初恋，中间分手过几年，才修成正果。

他说他小时候很穷，还当过放牛娃，后来白手起家，经历了种种磨难。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读过大学，所以大学生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我们聊得很开心，轻松又愉快。我和他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我感觉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好多。

后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早晨我在一阵难受中醒来。

——他正在吻我！

舌尖已经探入。他仿佛换了一个人，像一头饿狼一般控制不住自己要把我吃了，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我的衣服。

我惊醒，吓得惊慌失措，一把将他推开，惊恐道：你在干什么？

然后慌忙跑到卫生间洗自己的嘴。

余鸿面露尴尬，拿上外套说他还有事就要离开。临走还交代我：再睡一会儿，大厅有免费的午餐，吃了饭再走。

经历这件事我并没有生他的气，想着他是喜欢我，所以才有此过失的举动。

很快就要开学了，我辞掉了工作，却很不舍。

没有这份工作，以后我与他的交集，就会越来越少了。

我对他说：虽然我回去上学就不能来上班了，但只要你有应酬，给我打个电话，我立马就过来。

我这么说一方面是想挣点钱，一方面也是想再见见他。

开学几天刚好到了我的生日，我发了朋友圈，他看到了给我发了两千块钱的红包。我受宠若惊，我从未收到过这样的关怀，虽然不好意思收，内心却十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