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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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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给我钱的时候,紧捏着一百块,说:你看你,为了你上学,我们花毫毫钱啊,你可得好好学习啊。

我把钱交给老师说以后不补了,话没说完,我就没出息地哭了。

英语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姓宋,明明是像电影明星一样的大美人,却万年不变的蘑菇头造型,也因此常被一些调皮的男同学起外号‘蘑菇头’和‘老宋头’。她很善良,在我考了31名与‘三好学生’失之交臂那一次安慰我的也是她。

当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放肆地宣泄我心里的压力。

她对我说:何欢,你别哭了,你哭的我都忍不住想哭了。

老师接过一百块钱,眼里都是心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大概知道我什么情况,只是爱莫能助。毕竟她不是做慈善,一个半月只收了我一百已经很优惠了。

我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老师。

之后我就自学了。

每天写完作业剩下的所有时间全部用来学英语,初三的时候,150的卷子我已经能考129了。

虽不是名列前茅,但最起码不再拖后腿了。

我想我现在也没必要补课,我努力自学一定可以再追上来的。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把知识点重新学过,可我的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混沌不堪,像蒙上一层迷雾一般,记忆力严重下降,好像能看懂书,却就是再不找到当初头脑一片清明的感觉了。

班里有个男生格外努力,每天缠着老师问大量问题,老师都被问得有些烦了,我也想像他一样,地毯式扫题,找出自己的问题然后解惑,可我压根连该问什么、问题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的脑子已经彻底废了。

曾经轻而易举就能考第一、曾经努努力也能逆流而上的我已经不在了。

这段时间,我时常会陷入思考的虚无。

三好学生有意义吗?

成绩好,未必可以拿三好学生,成绩不好,却也可以拿三好学生。

我被选为三好学生的时候,除了震惊,除了为同学们对我的认可感到高兴以外,同时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三好学生的‘勋章’背后所代表的‘殊荣’。只有我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巴巴的去渴求、去证明。只有拿了三好学生,才证明我是一个成绩好的学生;只有成绩好,才不会成为父母眼中的不孝子。

可是,这条判定我是不是孝子的逻辑链条根本就不成立!

我以前好胜心很强,总喜欢争第一,争第一有什么意义呢?

高考定生死,谁会在乎我小学考了一百分还是考了零分?那我小学一次失误考了77分,回家遭受的男女混合训斥、自责悔恨哭到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的难受,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我以后能挣大钱,又有谁会在乎我高考考了清华还是名落孙山?那我现在即将高考失利感觉天都要塌了,无颜再见任何人的难受,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此说来,我们终将一死,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全他妈的都没有意义!!!

我的人生陷入了一片虚无,我还是想死,可是衣帽官人的梦境告诉我,死也不是解脱的办法,死也无法摆脱这种虚无!!!

焦虑、抑郁、虚无吞噬着我,我只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却丝毫找不到内在的动力。

上考场那天,母亲送我,她站在校门外,笑着对我说:好好考。

我感受到了她的真心。此刻,她是真心希望我能考出好成绩。

我点了点头,转身的霎那,潸然泪下。

高考成绩下来以后,果不其然,我只考了四百多分,离二本分数线还差一大截。

我毫无悬念地落榜了。

我不敢面对父亲,他一定失望透顶。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逃避现实。

一直觉得高考落榜就是天塌地陷的事情,我躺在卧室阳台的地上感受天塌的感觉。

可是天没有塌。

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高。

快乐还是痛苦,世界好像都没有任何变化。

我打电话给父亲道歉,父亲还安慰我。

母亲也一反常态地没有责备我。平常我抗拒打骂时,总能轻易招来突如其来的打骂,如今我希望他们来教训我,却没有了。

负罪感让我窒息,我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有一种去他妈的放肆感。

高三我申请到了1500的特困生助学金,一学期发750,上学期的我交给了母亲,剩下的750毕业以后才发。我没告诉母亲,私自取出,和闺蜜逛街时,买了读碟机和许多动漫电视剧光碟。

母亲有一次想起这笔助学金,还问过我:你不是还有一部分助学金吗?怎么还不发?

我说不知道。

她也没再追究,我知道她肯定以为被学校黑了,也不会想到是被我私吞了。

整个暑假,我都一个人闷在房间看课外书,用读碟机看动漫、看电视剧,除了吃饭绝不下楼。我躲开了母亲,少了许多纷争,日子倒也过的逍遥。

那段时间很迷恋汪国真的诗集,他的文字有种花开沼泽、枯木逢春的畅快,我还会写下自己的读后感。

一个人在房间的日子虽然孤独,却也能自得其乐。

夜晚我会故意不开灯,坐在阳台感受黑暗和寂静。朦胧的月光洒下来,我时常会假想我身边有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我见过的,也可能是书里的,也可能是我虚构的。我经常和他们说话。

母亲觉得反常,以前我也是待在房间更多,却时不时会出来,试探着去做一些别的事。

她问我:你总在房间里都在干嘛,是在学习吗?

她好像很寂寞,找不到架和我吵。

我说‘是啊’,就又上楼反锁了房门。

后来我去了一个全封闭式高中复读,宿舍里有个同学每每因为模拟考试不理想难过,我都会说: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再回头想想,这些能算得了什么?

我惊讶于自己有这样的觉悟,却一直无法做到知行合一。

我自嘲:劝人容易,怎么到自己身上就释怀不了了呢?

复读的生活千篇一律,谈不上多喜欢,离开的时候也留恋。

闺蜜是我这一年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们一直互通书信。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怜,复读后的成绩虽没有多好,却够上了闺蜜学校的分数线,我毫不犹豫地在第一志愿栏上填了她的学校。

成绩远没有达到父亲的期望,可他还是为我举行了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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