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拜托你运山中尸体去古溪村的事情也不能交给熟悉的武夫或官牙办了,花点钱雇几个要钱不要命的打手,这种人多得是。”
“行,要雇几个?”
关阇彦沉吟半晌,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陆子礼的模样,既是雇人了,又不缺钱,不如再雇几个去禺山镇探探陆子礼。
很快,他就已安排妥当:“进盘龙山一个就行,但得够壮实,不怕死。日子我能算好,只要找到这个祭坛便万事大吉。叫他把孩子跟黑衣人的尸体来回几趟运到出山口。出山口找大概五六个人候着,当然这山里面邪门,别试图自作聪明从出山口返路,山里的黑衣人都不敢这么做,别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尸体到手就送到古溪村,顺便白天去郊外的密林,把剩余的黑衣人尸体也带走。”
“我明白,你之前就说过了。”杜明堂一脸认真。
“再雇两个细心的,去一个叫做禺山镇的地方,找神医陆子礼。”
“找他做什么?他谁啊?”
关阇彦自知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还是把重点放在处理问题这件事上。他随口道:“一个坑骗我们的骗子。”
是啊,陆子礼分明知道这山里面的古怪,对此却只字不提,表面上装得那么好,连他都差点被骗过了。陆子礼浸淫邪术太久,他也许会听劝放弃治愈女儿,但却永远无法摆脱邪术的控制。或许又跟什么天仙有关,害怕他跟魏郁春知道太多,打算杀人灭口?果然,他就不该期盼此人会悔改。
碰了邪术的人,就不可能会悔改。
关阇彦记得拖印上关于“法器”的记载——“秘术所需之法器,遗落酆都罗山,凡取用者不可犯戒,犯戒者必携法器跪行至酆都罗山奉罪”,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陆子礼自称所有换血器具都是自己做的糊话上,也没在乎秘术里的意思。
如今看来,若这盘龙山当真是酆都罗山的原型,法器就该跟黑衣人说得那样一直存放在祭坛之中,又怎么可能是陆子礼亲手制作的?
“秘术所需之法器,遗落酆都罗山……”
他默默在心中咀嚼着这几个字眼,若有所思。
他快步走着,边走边说:“两件事。第一搜他的家,看有没有奇怪的瓶瓶罐罐。”
陆子礼既是窃取法器的人,关阇彦就不会相信他是不是真的在那一天亲手毁了它,也许是故意做样子给他看的,想着他跟魏郁春有去无回,他就能再偷偷做法……小孤女还在禺山镇,他要重新抓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杜明堂对他的要求感到疑惑,但也牢牢记在心里了。
“除了奇怪的器物,再去搜有没有用麻纸拓印下来的奇怪文字。”
陆子礼既是贼人,他就一定会换脸秘术,也会自留一份关于换脸的拓印古文。
而陆子礼所用秘术是换血术,若拿出来的古文与此不对应,他跟魏郁春肯定也会怀疑。
他自己用此术长达一个月,到底和换脸术不同,他将术法背得滚瓜烂熟也说不准,割舍起来也容易。
所以若是在他家中搜到另一份截然不同的拓印纸,就说明以上这些推测是完全成立的。
“那第二件事呢?”
关阇彦对黑衣人们的话耿耿于怀,他们身上天仙花的印记也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按照黑衣人的说法,只要会秘术,这个人的身上就一定会存在天仙花印记,还是凭空出现的,玄乎得很。
但世上哪里有没有任何根据就发生的事情?
陆子礼不同于这群家伙,他又会秘术,只要看他身上到底有没有印记,就可以知道印记是不是真的凭空出现了。
“搜身,扒光了仔细搜,看有没有黑色的类似于花朵的刺青印记,”关阇彦又补充道,“手上沾水,狠狠搓,搓掉一层皮后再找印记。”
杜明堂轻“嘶”一声,忙道:“这么狠?又搜家又搜身,那陆神医把你得罪了?”
他很清楚挚友这睚眦必报的性子。
关阇彦很乐意接茬儿,眼里黑雾似的煞气直冒腾,笑得也怪瘆人:“是啊,他可把我得罪惨了。”
杜明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速跟着他跑,也警告他:“你别笑了,真的吓人。”
“雇人的时候用假名,”关阇彦提醒他,“我记得你们家在京城边上有避暑的宅子吧?暂时先不进京,等修整好了再说,以免走漏风声。”
杜明堂咯咯一笑:“放心,保证办得妥妥的。”
“不过,”他很快又为难了起来,“你背上这小女娘说要你给她家里捎银子,这个困难,办事的毕竟不是熟悉的牙人,把银子给了那些雇来的打手也保准会被吞的。”
“等到了宅子后,你可以叫你杜家的心腹去办事,不过就是要晚一段时间。”关阇彦不假思索道。
“那也是,赶在夏税前就行对吧?”
“顺便叫你心腹探探为何南禺夏税为何如此冗沉,”关阇彦从进古溪村后就在意这件事了,“尤其是古溪村,此地茶税不太寻常,必有贪官污吏。把人的名字一个一个给我记下来,往后慢慢伺候。”
“行吧~”杜明堂打量着关阇彦的神色,眼神又扫了扫靠在他背上的魏郁春,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深怕不让人知道他在胡思乱想。
关阇彦洞悉他的心境:“别胡思乱想,只不过是还人情罢了。”
魏郁春几番不要命似护他的举动,在他这里,已被当成了需要认真对待的恩情。
“真的不喜欢?”杜明堂不死心。
“不喜欢,也不能喜欢,”关阇彦正色,不像是开玩笑,“你知道的我的秘密不少……”
关阇彦顿了顿,明显心情很沉重:“尤其是我爹的事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杜明堂自知玩笑开得过度了,他旋即敛色,惭愧道:“是。”
关阇彦摇了摇头,神色冷峻:“我不可能走我爹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