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郁春心想人都要走了,不妨留个念想,于是主动问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方才我恍惚听到巧儿唤你……贤妻?”
关阇彦忍不住扶额苦笑:“关贤齐,你妹妹非要叫我贤妻,我也没有办法。”
“见贤思齐?”
无比熟悉的词段让魏郁春脱口而出,这句话被她用南禺人的口吻描述出来,总觉得奇怪,魏郁春这才意识到对面之人亦是中原人,差点露馅的心虚感充斥了她的心境。
但这有什么所谓呢?
再露陷也无人能挖掘出她前世的秘密。
机缘巧合下,碰到了家乡之人,他们再觉得奇怪,也没有机会继续深入交涉。
好在关阇彦早就认清了此女的与众不同,熟悉后就不曾多疑什么。
“没什么事的话,我出去走走。”
关阇彦转身要走,却在移步之际又被魏郁春叫住。
“你把掌心摊开给我看看,”她盯着男人的手,眼中焦虑定格,好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关阇彦怔住,然后也听了她的话,把手掌伸出去。也是因此,他自己才注意到那只手虎口和掌心连接的一大片皮肤,和手指上落了些密集的红色点状疹子。
冯巧儿也好奇地踮脚去瞧,然后“唏嘘”一声挪走目光,怕是见了他人疼痛后幻痛到了自己身上。
“你不疼吗?”魏郁春看起来也有些“狰狞”,这是匪夷所思的神态。
“啊……还好吧,”关阇彦见惯了打打杀杀,这点疼对他来说连芝麻都算不上。然后他想起来这手是他昨晚折草射人时用的那只,估摸着是那草尖锐利,他折草的速度又快,就这样不小心刮伤了一些皮肤。
不过他没想到这草刮下伤口后,会将毒素扩散得这么迅速而广泛。他现在半只手掌都有毒草作怪的罪证。
“应该是余毒草,南禺独有的植物,古溪村多见。其棱角锋利,刮了人,时间长了,占了草汁的伤口会溃烂,虽不算多严重,但久伤不愈,容易留疤。”
魏郁春已很熟悉南禺的风土人情,尤其是余毒草这种村里女人无不忌惮的东西——沾了此物,十天半个月消不掉伤口,沾到了脸岂不算是毁容?
“昨晚夜色晦暗,不小心刮着了,不碍事。”
关阇彦歪着脑袋瞧着被魏郁春头顶掩住的手心,语气淡然到好似在讽刺这是对方太过煞有介事。
“毕竟也是为了帮我才不小心受的伤,不给你弄好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说罢,魏郁春慢步走向了屋内,从塞满杂草的竹篓里,寻出几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草根,拿热水泡着,挤出草汁,用干净的纱布浸润好后,唤关阇彦过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纱布绑在了他的手掌心,耐心交代:“此物对余毒草有奇效,消炎的,明日再寻我帮你换药。”
“行吧,谢谢了,”关阇彦收回被包扎好的手,举起手臂端看一阵,兴致盎然地点了点下巴。
冯家一家子跟关阇彦吃完午饭后,魏郁春就干起了活,昨夜山雨方过,山中湿泥浑浊松散,村里无人采茶,不少妇人好不容易得了空赶紧来寻魏郁春写信,看起来忙得够呛。
妇人家照顾孩子居多,不少妇人来时携了自家幺儿,这一场景刚好触及了魏郁春埋在心里多时的念头——如今时机已算成熟,她可以按最初猜想的那样,办只小学堂,教授村人学识。
这一念头有很多弊端——初夏要来,大人们采茶农忙,就算他们肯乐意给魏郁春一个面子,这满山茶田也不肯。所以,即便她稳住了名头,也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小段村人不忙的时候。
此事所需考究之地甚多,所需准备时间也多,本该就此暂且放置。
但昨夜巧儿一事给她带来了不少灵感——巧儿这些孩子们,常因家中长辈事多繁忙而无暇被顾及,又因无学田滋润,性子多数野蛮,亦不知何为对错,识字念句尚且不能,更遑论知礼做人?
此时,如果她提出给村人的孩童授学,岂不很好?既能让这些在外被农忙所累、在家被照顾孩童一事所累的妇人卸下担子。也能教授这些孩子们德行对错。
恰巧这些孩子也刚好是最适合学习的年纪。
若此事能成,时间长了,辈分更迭,古溪村岂会再怕贪吏使坏?
在这件事上,她只照着写信的要求,一个孩童只取三文,村中人对她的信任度又高。只要诚信宣传几分,这件事并不算难。
魏郁春初具雏形的猜想越来越有棱角,她做事雷厉风行,想法有了,自然缺不了实践。
她先是对过来寻她写信的妇人言说了自己的想法,再拜托她们行走于乡间进行宣说。
“小学堂”以惊人的速度成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