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郡主露出和蔼微笑。
难得,她表妹出嫁她都不曾这么和蔼慈祥。
于是点兵点将,还有义愤填膺自告奋勇的——那兵士旧日相识的袍泽还活着呢。
集出三五千人,快马加鞭急行军,动如闪击,直奔某山某村,到地方唯见屋舍暗沉错落,老汉嗑烟檐下、闲汉聚赌屋前,赌桌侧翻,族老相呼,于是队伍恍若不见,如入无人,见色变而生嗤,振旌旗如卷帘。
前锋扬鞭,合而分纵,如刀插进村落,似庖丁解骨、流乎房舍院墙之隙,隆隆蹄过,纵又拢合,侧翼奔马,交接汇讯,道占路满,哪管它是阡陌族祠、小径茅舍。
生生将地方犁了一遍。
战马萧萧鸣于矮墙外、喷鼻高头昂出门院间,风鼓气动,纵横往来,不伤一人,不扰一物,惟那袍泽寻到案主家,跃马逾墙,踢翻狸猫饭碗一只。
掣断溷栏铁锁一把。
就那么,犁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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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遐合上文书。
这村落内还有其他陷落妇孺,举告之事繁杂,不知交托给谁好。
罢了,谢郡主这个北疆武将素来做得辛苦。
吹多少北疆尘雪,逐多少南下野骑。
算多少锱铢草梗,练多少刀阵门奇。
朝中武将同僚,这个胆小怕事,那个野心勃勃,还有故老宿将偏执亢奋。
裨将冲动好斗。
士兵趋利避害。——这倒为本能。
她那外姓爵位得来不易,长年远戍,好友远隔,素无消遣。
如今好了,有招眼的村庄可以常来常往,结个对子。
日常巡检,就当串门拜个早年吧。
希望朝中不要多话。
——朝中弹劾主力·陆真:冇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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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匪、不对,犁地练兵的谢郡主把文书一卷,丢开手去找陆美碰面。
古有华雄授首,而酒尚温,今有义师归来,客尚盘桓。
谢遐在销金窟外约的陆美。
主要是听闻那江湖女郎在,两方会晤麻烦。
此等朝廷视之正邪之间的人物,恐须慎重待之,不如先不见。
谢郡主使人单寻陆美,差使的恰是孟白,孟白来时苏云卿也在,帮主屋中几人面面相觑。
“……”
干得漂亮老谢。
“早说你在啊!”青年将军见到帮主,欢喜道。
一万三千五百人把例行公事的正经脸往外一扔,发尾松快地往帮主身边靠两步。
嗐,这就不是部属替主将请客人,平白矮人一头了。
“无小尘。”他打招呼,又朝站着的两个富贵公子看了看,呃了一声,捡起几分外人面前的庄重大方。“怎么都来北方啦,我上次就看他眼熟,原来是见过的。”青年朝陆美笑了笑。“上回忙乱,实在好巧。”
送米见到这个年轻弟弟,没头没脑进来喊人,还以为他单出来游玩,又仿佛见到另一个外面等他,还想这两兄弟怎么游山玩水到这么偏门地方。
富贵人家公子哥是闲的,还是有什么游记要写。
陆美坚定地站在苏云卿边上,也朝他致意。
青年看了看两人,问帮主:“你们还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