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一辆送装备都车要跟咱们过路,,所以上级首长指示咱们,要节省资源,两车并一。”
成才一开始就听懂了,可惜车厢里应者寥寥无几,他也就不出头。
只等着史今下了命令“全体起立”,才拉着许三多起来,把各自的东西批批挂挂到身上,拎着行礼准备下车。
刺耳的钢铁互相摩擦的声音,车门被从外打开了。
耀眼的阳光直直的刺破车厢里的黑暗与沉闷,铺面而来的却不是清新凉爽的空气,而是带着各种机油柴油汽油黄土的硝烟的味道。
人们说,能够让身体和大脑记忆最深刻的,从来不是视觉,而是嗅觉。于是,这一刻充斥在鼻端的混杂气味儿,成为成才以后人生中最向往迷恋的味道。
成才第一次见识军营,却不是亲眼听到看到多么雄壮伟岸的大场面,而是从嘈杂和刺耳开始的。从听觉、视觉和嗅觉上,给他来了一套全方位的洗礼。从这一刻开始,成才正式与下榕树的孩子分道扬镳,他心里有了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闷罐车打开的仿佛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新世界。
成才下意识地略略歪着头,躲避突然刺入的光线。他站在车门口的阳光下,灿烂的阳光为他身上的绿衣披上了一层泛着白光的亮色,他张着嘴眯着眼吃惊的看着这个他不成见过的新世界,模样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震耳欲聋的口号,震天响的隆隆战车声,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坦克、装甲车,触目所及的,是一系列他叫不出名字的种种车型。
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钢铁洪流,什么是铁血疆场。
成才的大脑也跟着各种嘈杂的战车启动的、开动的声音轰隆隆的响,心脏扑通扑通跳的热烈,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可太他妈迷人了!
仿佛遥远童年里的某个下午,曾经在黄土飞扬的山坡上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成才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眩晕之中。他痴痴地张着嘴,一点儿不在意带着这傻乎乎的蠢样儿显露在人前,也任混合着各种机油柴油汽油黄土的硝烟味儿扑头盖脸的朝自己涌来,扑进了眼里,扑进了嘴里,扑进了耳朵里,更扑进了心里。
原来当年遥遥的惊鸿一见,是为了今日满怀着热血豪情加入它。
眼前一辆坦克驶过,成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毫不介意那炮口几乎是扫着他的脸过去的。这是他心向往之的东西,而不是他害怕躲避的东西,哪怕真的贴在他脸上,他也不可能躲避。
他想起来在那个萧瑟的秋日里,半大的皮猴对自己的伙伴吹嘘过的牛皮。
“那是大炮咧!你看那炮管那么长,那么粗,你看那炮口,那还是黑色的哩,都是打炮弹打黑的咧。”
他到要看一看,这火炮的炮口,是不是打的黑糊糊的!
而此时,那个在滚滚钢铁洪流中背手而立的人,就这么闯进来成才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