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221的转运虫?”
瑞利有些迟疑地打量对方,他明明记得菲尔德说过221的转运虫是个漂亮的亚雌,怎么今天来的却是一个雌虫。
“哈?怎么?不行吗?”雌虫不大习惯的扯了扯连体生物隔离衣,不耐烦的催促,“前一个受伤了,之前不是联系过吗,跳跃的时候治疗仓坏了,他去救那个病虫,呵,那个傻虫,半截身体都被炸没了,现在估计还在重症救护仓。”
“什么!天哪!治疗仓怎么会炸?”
雌虫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大惊小怪的护师,又对亚雌过度的反应感到得意,他居高临下的嘲讽道:“你们这些生活在首都里的虫当然不会遇到爆炸的治疗仓,治疗个腺体,竟然还要375的军士守备,难道除了你们第一集团军的虫之外都是反叛军了吗?”
他不耐烦的用力拍打着治疗仓,大声的呵斥:“接受个虫怎么这么慢!我要走了!该死的,这里可真热!什么破制服,热死我了!”
雌虫嘴里不停的斥骂着脏话,一边还要拿眼角撇年轻的雄虫,粘腻恶心的视线落在雄虫唯一裸露在外的手指上,就那么一小块赤裸的洁白的皮肤,仿佛是勾引出无限的下流欲望的罪恶源泉。
年轻的瑞利丝毫没有察觉,他甚至不敢吭声,憋着闷气,在各式监护器治疗仪智控板之间几乎忙出残影,他只想快点完成交接。
好不容易送走221的转运虫,格林护送着手术完的病虫回来了。
“怎么了?瑞利?”格林疑惑的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可怜巴巴的雄虫,问到。
“没什么。”瑞利小声嘟囔着回答。
格林皱起眉,严肃的说:“我们是同事,更是朋友,瑞利,即使我解决不了,你总要相信主任。”
“呜……”瑞利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瞬间从眼眸中流淌出来,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把事情说完。
“你说他嫌弃我们这里太热了?”格林紧皱眉头耐心的听完小瑞利的哭诉,从大段大段的描述中抓住一个细节,问道。
瑞利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思考的雌虫,说:“是啊,他……他还说……制服不好,还……还一直扯领口,像、像这样。”
格林看着双眼哭的通红的护师笨拙的模仿转运虫扯领口的动作,心中有些疑虑。
已经是14季了,还有虫如此害怕热吗?
他想起前几天看到的最新一次的普查报告,上面显示主流星系上的虫已经能够稳定代谢抗冻蛋白,抗冻蛋白与原有的热激蛋白相互作用,已经足够抵消季节性变化带来的低温与炎热。
更何况,智控中心已经按照虫种将制服温度调节好,甚至还配有不同模式,这只虫竟然不知道。
出于退伍军雌对反叛军的敏感,格林向前一步想要叫住瑞利问个清楚,就在此时,他敏锐的感受到地面竟然在微弱的颤抖。
极其微弱的震颤连智控中心都未察觉,但经历过战争的格林只觉得毛骨悚然。
下一个瞬间,体型硕大的退伍军雌浑身一颤,像是被虫猛地从飞行器的舱门推入黑暗的旷阔无垠的宇宙,原本存在监护室内那些病虫无止境的呻吟,治疗仓嗡嗡嗡的核动力机运转的声响,还有瑞利,年轻雄虫的低声啜泣,那些微弱的一直持续响在耳畔的声响戛然而止,徒留身体内那颗弱小的心脏“彭!彭!彭!”的跳动声。
“亚当.格林!保持清醒!”一声大喝从脑中炸开!
汗水从青年医生的额头流淌下来,流入眼眸,瞬间激起一阵刺痛,格林猛然清醒过来,他努力向前,心脏泵发的大量氧气被快速的输送到各个组织器官,血液在血管中飞速的流动,前臂肌肉高高的隆起,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手搭上瑞利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哭泣的雄虫的面庞在转过来的刹那,格林有限的视野中,面庞泪水还有周围的物品瞬间模糊融合成晦暗的色块,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寂静和苍白,大片大片的强烈的白光从四周快速的席卷而来,片刻之后,一股高压翻滚的气浪横扫而过,刹时间天昏地暗。
是轰炸!是敌袭!
格林想要张嘴大声的喊叫出来,但是轰炸波来的更快,他肌肉再次暴起,猛地往前飞扑,将瑞利护在身下,几乎同一时间,巨大的翅翼从医生制服中挣脱开来,无数细小的磷粉在一片白光中反射出雌虫狰狞的面庞,红色与黑色交错的翅膜如同合金安全罩将两只虫死死的护在中心。
“格林!”
“轰!”
“格林!”
“轰!”
瑞利快速的从余波中苏醒过来,年轻的雄虫被雌虫医生紧紧的护在怀中,他从没想过能有虫具有这么大的力气,仿佛要把自己嵌到他的体内一般。瑞利大声的呼叫着格林,但格林像是已经昏迷过去,他的脑袋垂在自己的颈部,有粘稠的液体流淌下来。
是血,格林的血。
他死了吗?
是敌袭,是反叛军!
我要死了!
绝望的泪水从雄虫的眼眸中滴落,他想起慈爱的雄父雌父,敬爱的主任,为了救自己而死去的格林,他还这么年轻,才刚刚升了职称,他还能救这么多这么多的虫,不应该死在这里……还有……还有那个可恶的雄虫,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去雄保会投诉他!
我就要死了!
瑞利.林奇,不是死在战场上,不是死在未知星球的探索队伍里,竟然是在一场反叛军的爆炸中死掉!
太窝囊了瑞利!
不行!你要活下来!瑞利.林奇!
活下来!
瑞利拼命忍住抽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双手哆哆嗦嗦地打开自己工作服的生化作战模式,用尽全力推开格林的身体,余波还在,各种仪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警报,巨大的玻璃在爆炸波的载荷下已经破碎,大大小小的碎片伴随的冲击波穿透了治疗仓,甚至穿透了在治疗仓内病虫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