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庄后院寂寥,温婉颜听到走廊外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长姐,回首看去,哪曾想来者竟是温轻澜。
诧异之余,她的呼吸变得不畅。那人指尖轻抚嫁衣,还轻轻拍了拍。
“怎会是你。”她的语气颇为厌恶,快步走去,要将嫁衣夺回,“莫要弄脏了我的衣裳。”
“我听闻妹妹的婚期就在本月末了。看来你们真着急啊。”温轻澜红唇轻启,见她露出厌恶神色,便收回指尖不再触碰那嫁衣。
“此事与你有何关系?”温婉颜面露凶光,显然不愿再搭理温轻澜。她瞪了温轻澜一眼,拿着嫁衣便往外头走去,那步子快得好似后方有猛兽追逐。
“你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坏事。”温轻澜徐徐而去,将她拦在门前,“所以,让你思虑之事,可有结果?不如,你就跟着我吧。”
温婉颜听见她提起此事,神色中多了几分犹豫,只一瞬便成了冷笑:“你以为我会为了我的母亲,就与你冰释前嫌,就这般成为你的垫脚石吗?我晓得你们葫芦里卖什么药。我也清楚他们确实没把我当回事儿,所以我要证明给他们看。再说,我与你斗法多年,怎会不知你的品性。”
你只会比他们更狠,那时我还能全身而退吗?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与他们一起绞杀你。只要你死了,往后都会好办一些。哪怕眼前的关头,要她……她也甘愿付出。
这些日子,她思索了无数条活路,也从未想过与眼前人结盟。这无非是,她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两人所求之物实在不同。
温轻澜好似很诧异她会这样说,面容尽是笑意:“想不到,妹妹竟这般忌惮我啊?可他们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你也好不容易从泥潭爬出,可那时他们哪里会记得你的好,只会嫌弃你的污秽不堪。”
温婉颜脸上依旧带着嘲意,红唇却一直强撑着笑意。她自然明白这一次要付出的代价。她的目光开始飘忽不定,很想不承认此事真如她所说。可他们的的确确也是极为薄情之人。
“到底是谁把谁当垫脚石,你还分辨不出来?把你当垫脚石的,真的是我吗?”温轻澜的声音不紧不慢,也无半分情绪,她向来都这般从容自若。
温婉颜沉寂许久,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不会如此,我不会让他们有此机会。我要的是什么,我始终都清楚。”
可迎上她的目光,温婉颜神色越发凝重,莫名打了个哈欠。她的心里也越发提防温轻澜了,抛下一句狠话:“等来日,看我如何收拾你。”
她转身就走。温轻澜也没拦住她,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悠悠开口:“他出卖了你一次。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好强的你竟然也要照葫芦画瓢学着出卖自己。”
“你不也是吗?”温婉颜止了脚步,回头望着眼前的温轻澜。一时间,她怒气攻心,双手止不住地颤动。
温轻澜却没回答,转身瞧了她一眼,就朝里屋走去。
她回首几步,冲着温轻澜而去。哪曾想温轻澜却很满意,要是过往,温婉颜早早便拂袖离去了。她怕是心中有所触动,才能有今日她们的纠缠。思及此处,温轻澜信步行至茶案。
不一会儿,在她的后方脚步声又起。温轻澜都不用回头,便知晓此刻是温婉颜过来了。
温轻澜握着手中温热的茶盏:“或许你会说只是代价而已,我也有这般代价。可你用自己换来的财物,通通被他们收入囊中了,而你半分好处都不得。你说这般,是何必呢?我向来不爱管闲事,可如今不得不提醒你。这次,你是真挡了我的路。当然,大伙儿能不能相安无事,全凭六妹抉择。”
见她久久未曾回应,温轻澜是彻底没了耐心,这话语间难免直白了些:“要么背叛他们跟着我,要么就随他们烟消云散。你真的要想好,不然他日后悔,那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听见此言,温婉颜的声音也尖锐了许多,气到将手中的嫁衣摔在地上:“你真是狂傲。我自小便厌恶你这模样,你明明就是一个孤女,甚至只是一个婢女。可你偏偏不知足,非要抢我风头。如今,你很得意了是吧。”
“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尽可一试。”温轻澜的声线轻柔,可此刻落在她的耳中却莫名觉得刺耳,听着就连心底的那点不甘、羞耻都在闹腾。
温轻澜只是看着她,并未言语。看到最后,温婉颜就忍不住问:“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你背叛他。我知道当初是你救的我,如今我该还你这份恩情。”
温婉颜没想到她会知晓此事,一时之间,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她嘴硬道:“无论当初是谁,我都会去救。那日,我在岸边没看清楚,才会救下你。如今想来,真是后悔。”
“救便救了。”温轻澜当时也没想到来救她的竟然会是温婉颜。她懂水性,所以也知晓侍女揽下功劳的事情。但她到底没揭穿她们,只是当初她还需要她们。
温轻澜拂起浅紫的衣袖,给她递去一盏茶,神情丝毫不恼,“他们只会想你这个工具用得称不称手,还能不能用。哪里会想到照顾你的前路,又怎会在意你形如枯槁、心中疲惫的原因。况且,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只要你真心真意跟着我,我是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不怕我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儿告诉父亲,看看谁先死。”温婉颜静静坐着,却不肯接过那盏茶。她始终对温轻澜有所顾虑。
可如今,许是走投无路,她只能冷静下来,但眉宇间依旧带了些阴郁。
温轻澜冷笑,声线却轻柔:“你还真当他是眼盲之人?婚期在即,依我看,妹妹还是先忧心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