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澜看着他,收敛了几分笑意,目光带着怅然:“静颜这些年承蒙父亲的泼天恩惠,怎敢奢求过多。私心再大,也只是希望父亲能给我留下几间铺子,让我能安度晚年就好了?”
“你就真是这般想?”温盛彦握着茶盏的手一紧,他看着温轻澜,神色依旧隐晦不明。
温轻澜见他心中存有疑虑,直接将话给挑明:“父亲,您当真以为我会背叛你么?那些人的胡话,父亲还是莫要轻信才好。若我真有异心,哪能让您将眼线放在我身边,还能让他们事无巨细将我的事儿告知您?”
温盛彦没想到她会同他翻旧账。一时之间,他的笑意更深了,那双鹰眸依旧盯着她:“我倒是没想到你这般坦荡。”
“我绝不会背叛温家,也不会忘记您的恩惠。”温轻澜看着他,浅浅而笑,“父亲您该放心。”
“好,好。”温盛彦虽是这般应着,他脸上的冷意暗收,心里却依旧不太信任她。
他想等此事结束,将她利用到尽头,再把她斩草除根。这些年,他看错她了。
温轻澜又揣摩了那微烫的杯身,看着杯面上不断飘逸的热气。
好一会儿,她才抬眼看着他,见他依旧一脸深沉,眸中杀意乍现。温轻澜却装作看不见,依旧那般温顺静默。
她知道,这是祸水东引,她就是要让他越来越忌惮她。甚至是,比任何人都还要忌惮她才好。
温盛彦又道:“这顾家二小姐,前几日到我府上,向梅儿透露了些你的事儿,这才对你有所猜忌。”
“是啊,她如何说?”
“说你野心勃勃,让我小心你……”
温轻澜很是诧异,握着茶盏的手,猛然一拍:“父亲,这人挑拨离间,定然不能轻易饶了她……”
“此事还是交由你去办。”温盛彦看着她,轻捋白须,又补了句,“人,我是交到你手中了,随便你处置。”
温轻澜颔首而道:“是,多谢父亲信任,我会斟酌着办。”
“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温盛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微微含笑,“对了,前往安城的途中,你倒是同一男子极为亲密,不知他可是女婿?”
“只是长得相像而已。”说着,温轻澜的神色依旧平静,更是有些漫不经心,“父亲,这是想要见见他么?”
“也好,见你这般执着,我倒是极为好奇。真想看看,他可是同他极为神似,可是你真会……”
“改日我带他来您跟前看看。”温轻澜看着他,脸上带着笑,“这日子太长了,有他陪我解解闷也是好的。毕竟,他长得也确实不错,很合眼缘,我也孀居许久了……”
温盛彦险些喷茶,又劝解着道:“行事莫要太张扬了,毕竟你在顾家。”
“多谢父亲关心。”温轻澜见此,双颊稍红了些,长睫微微颤动,“这事儿,我记下了。”
“罢了,你还是快领着人归去吧。”温盛彦是彻底放松了,维持着他慈父的面容,“这一路风尘仆仆,你还是要好好歇息才好。”
“多谢父亲关心。”
温轻澜临行前,让蓝月把顾元姿给领了回来。
巧的是,他们的行事作风都很相似,顾元姿也被留在梅夫人院中做了几日客。
蓝月用剑鞘敲了敲门,才道:“主子让我来接你。”
室内有响动,很快门就开了,顾元姿走了出来。顾元姿懒懒抬眸,看了蓝月一眼道:“你们真来了。”
此时的她,已经没了昨日的气焰,更像是屈服了那般。她连半句痛骂也没有,就极为利索地走了出来。
蓝月领着她回到顾家,温轻澜坐在主座上看着她:“你回来了?”
“我可是依照你的吩咐说的。”顾元姿如今倒是真踏实,神色带着哀求恐惧,“真的没说别的,你饶了我吧,过去是我错了。不要打断我的腿……也不要对我的夫家下手……”
“不要害怕,其实,我待你们算是好的了。”温轻澜看着她扑通跪下,摇了摇头,一件事儿一件事数着,“有吃有住,还会给你们寻大夫。如今,看在你三弟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们一回。”
顾元姿双眸闪过惊讶,喜色暗现,顿时也有底气了:“三弟,三弟真没死?”
“别高兴得太早。”温轻澜站起身来,往外头走去,神情依旧冷漠高傲,“你们当初做下的事,我会一一清算,谁也不会例外。”
顾元姿瘫倒在地上,极为惊恐,面色发白:“我……”
蓝月与荷香相视一眼,便追随温轻澜的脚步而去。堂中极为萧瑟,寒风四溢,顾元姿看着他们,心中极为慌神。
而屋檐外,天色稍暗,徒留西山那一点云暮之色。
温轻澜抬头看着天际,那点色彩照映在面容上,衬得她异常夺目耀眼。
她静静看着那云彩,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思绪也渐渐回到了那日,他与她共看夕阳的那日。也是这般微风流动,他的话,他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
她总是忍不住庆幸,庆幸他没死。也幸好,她还能再见到他,一切都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