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那人,恍若是变了一人,只是稍动,却又露出马脚来。
好似水中镜像,一下子便被打破了,可她并不想放弃。
她目光坚定,又带着势在必得,更是光彩夺目,而非那蒙尘明珠。
一切,她都能很好驾驭。
只见,她笑容停歇了,心中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过去能做到的,如今亦能。
而在厢房内,脚步声忽然传来,温轻澜知道是荷香。
“荷香,将这些匣子都收好,我不需要这些了。”
荷香有些茫然,看着温轻澜关上匣子的举动,“是……”
她愣了许久,悄悄打量着她,心中有些异样。
她觉得像是回到了初见她之时。那时的她,眸中留有希望,神情柔和带笑,含蓄却没有一丝阴郁。
与过往相比,如今却只有瞧得见的温柔,更多的,是瞧不出来了。
这样的她,确实是沉静,却又孤寂。
荷香越想越担忧:“小姐,你可是有何处不适?”
“我并无不适之处,有劳挂心。”
荷香看着她的面容,听着她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迷糊了。
“荷香,你今夜将这些首饰匣子都收好吧。”温轻澜看着她,将匣子递到她的手上,“往后我只穿浅色衣裳,其余的衣物都不要再拿出来了。”
“是。”荷香看着她默默叹气,摸着那沉甸甸的首饰匣子,“小姐,杜家来信。”
“杜家?”温轻澜接过信笺,神色依旧温柔,“荷香,你先出去吧。”
荷香离开后,她并没有着急揭开信笺,而是拿着信笺摆弄着。
他们这是同意了?
温轻澜扫了几眼,也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冷笑着道:“真是做梦,竟然还想以此为把柄拿捏我?”
过了八日,温轻澜一行人行经禾城文县,恰逢当地闹饥荒。
温轻澜又听闻此地的官大人,忽然病逝,朝中派遣的新官和粮食仍在途中。
他们住在一处窄小的旅店中,此是县里唯一家接待行人的旅店。
原先掌柜面黄肌瘦,面色灰暗,颤着手从匣子中取出号牌来:“收留你们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旅店中存粮不多,怕是只能一日只卖一碗粥水。都不晓得何时能像以往那般……都怪那位贺大人……”
荷香听出一些来,又继续追问道:“贺大人……”
“最开始的那几月,朝中是运了许多粮食下来的。一开始还能瞧见白米,我们想啊,这下子我们一定能熬过去。可后来白米中掺着碎米,再后头便是碎米里夹着沙子……”
“那些人真那样可恶。”
“是啊,如今又派了新官来了……”
掌柜拿着牌子的手又一滑,牌子又掉入匣子中。这下子,他心情更加糟糕了。
温轻澜看了荷香一眼,荷香便道:“掌柜,我自个拿吧。”
荷香很快便将牌号给翻了出来,拿在手上,又给掌柜看了一眼,才拿走。
旅店的角落里,蹲伏着几个年轻人,似是在守着什么,双目放光,却十分安静。
忽然一人,猛然弹跳起来,捧着手中的黑物,大笑着:“鼠,可以小餐一顿了……”
听闻此言,温轻澜浑身微颤着,便干呕起来,身体也往后退了退。
荷香听见,便也快步而去,抽出帕子道:“小姐,您怎么了?”
“无事。”她话虽是这般讲着,可脸色煞白,甚至还冒着冷汗。
荷香扶着她,给她擦着额间的冷汗,心中着急。
那群年轻人带着吱吱作响的黑鼠,从他们面前经过。
温轻澜的神色越发惨白,却强撑着,死死抓着荷香的衣裳。
这下子,荷香也猜出来了,就抱着她道:“没事,他们走了。”
“嗯。”温轻澜叹气,却是松开了她的衣裳,“我没事,走吧。”
等他们进了厢房,护卫送来热水,荷香照例问了一句:“水能喝么?”
那护卫颔首,她才接过去。
“小姐,喝一些吧,会好些。”荷香倒了热水给她定惊。
而温轻澜看着热气升腾的茶盏,神色尚且没完全缓过来,声音更是有些沙哑:“我也尝过吃不饱饭的滋味。荷香,将些干粮分些给他们。”
“是。”
温轻澜又继续嘱咐着。此时,她的面色已经缓和下来了,更有常日那般,当机立断,“低调些,让徐叔将一批粮食,运到此处。”
荷香眸中又带着震惊:“小姐,我这就去办。”
“去吧。”
荷香也就出去了,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带着几分倦意。
哪曾想,却听到吱吱作响。这下子,温轻澜便立即起身,四处张望,甚至还站上案几。
她浑身都开始发软了。
温轻澜瞅见,那黑黢黢的瘦小的长尾鼠,一下子蹿进厢房里头。她更是两眼一黑,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同它居于一室。
想着,她便从案几上一跃而下,朝着厢门飞奔而去,半分仪态也来不及顾全,就连步摇脱落也没看一眼。
此时,门外脚步声渐起。可这会儿,她哪能听到什么,猛然将门给推开,一下子便跳出来了。
护卫似是也愣了一下,便猛然拔剑,护在她背后道:“东家,怎么了?可是有人偷袭……”
温轻澜抬头看着眼前高上自己许多的肉盾,这一下子,也发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