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几乎是恳请了。

他把碘酒放在桌上，然后几乎是拉住了她的袖子。

他不疼，这次分明没有之前打的疼，但他看着面前温柔的少女。

“姐姐，我哪里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他的目光带着轻轻的笑，泪水又将其隐去，手上的力道不减，最后竟然想往她身上靠，他忍住了，现在不是时候，他松开手，欲情故纵。

那个是隐忍的笑，面上却又梨花带雨。

温玉觉得他应该看一看精神科，没有贬义，她第一世就是吃药吃好的。

她低头，抱住他的肩颈。

“对不起。”

她又说了对不起。她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她微微红了眼眶，这份感情倒是让他方才的那些想法都烟消云散了，她在关心他吗？

她问他：“你想住宿吗？”

这是个什么问题。

温玉看着他的眼睛，他长得很有欺骗性，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是最无辜的那个。

二中是有住宿生的。这至少不用被尾随。

许知意把头埋到温玉的怀里，他有些眷恋，甚至有些怕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想。”他说。他怎么能不想，但这里，他可以等到她。他怕他一住宿，之后又要回到那个家。

他想再跟她撒娇。

“以后我做饭吧。”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恳请，如果他有用，她不是能……不抛开他。

次日，阴天。

早上六点钟，今天许知意意外起得很早，温玉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床边拎着温玉最常吃的两样早点直勾勾的看着她了。

“姐姐。”

他或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喊她姐姐。

他总是那么的欲言又止，但却表现得很恰当，让人能看得出他想说话，却又知道他的隐忍。

温玉起床，抱了抱他。

他似乎很沉浸，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今天去学校吗？”她问他，他分明从来没在他面前提不过去学校的事。

“不太想去。”他说，别过脸去。

“功课还跟得上吗？”

她怎么能不知道他学习的名列前茅，她竟然真的不知道？

“我成绩很好。”他低下头，抿唇，她喜欢的话，还能更好。

她眼睛笑的眯起：“请病假还是事假？”

许知意瞪大了眼，没想到这一层关系，见她的目光很是真诚，这才小声说：“事假。”

她当即打了电话，写了假条。她一直看着他，那双眼睛，会一直看着他吗。

温玉到学校之后找了班主任。

她认真询问了二中初中部转到一中初中部需要的手续。

班主任向她询问了许知意的成绩之后，向她推荐了一位兼任初中部教学的老师。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成绩。

“我知道你成绩一直很稳定，但到这种时候……

你弟弟才初二，之后还有很多机会倒是你高二，要准备冲刺了。你要是想的话，说不定能冲冲省状元……唉，罢了。”他说完，只作无奈摇头。

温玉笑笑，谢过他。

她被引荐的老师就在楼下，她说找老师有事，其他同学便都各背各的书去了。要找老师单独说的都是私事，她没邀请的意味，也没人强硬着问。

“咚、咚。”

“老师好。”

“进。”

温玉推开教室办公室的门。

赵无眠也在，他眼下的眼袋不比温玉的少，他站起来时很高。先前两人要么是他站在讲台上，要么是坐着。

递给他糖的时候是温玉弯了腰，他的身高没有那么明显。

起码有比她高处一个头。

他有明显的健身痕迹，手臂的肌肉流畅。哪怕是校服都被他穿的干练。

温玉发现他手上有伤。

“温玉同学。”赵无眠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又听见老师喊出了她的名字，他转过头。

那人笑盈盈的，好像什么都没变。

“温玉……”他唤她。

“你们在忙吗？我找宋老师有事。”温玉只是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很平静，不带情绪，不骄不躁。

是啊，她对他有什么情？

“已经聊完了，刚才你们班主任给我发消息说过了，我给你拿张表，你先去填一下吧。”

温玉看着那老师递过来的表，接了过来。

赵无眠看了那老师一眼，把刚才自己签字时老师递过来的那支笔夹住，伸手递给了她。

“谢谢。”她说的真诚。

他看着她的笑，他有能帮上她的地方吗？要他的命最好了，一命还一命。

办公室没有开窗，头顶的白纸灯光照着她全身亮亮的。在那修仙、学习阵法的将近一千年……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流连凡尘寻得知己，他也见过无数这样那样的名字，但都不过是红颜骷髅。

温玉。

她看他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看着她身旁不到五年的倒计时。

她这一世，他只能陪她五年。但哪怕再花上六十年去为她画出那个阵法。

他想陪她，他也要去寻她的下一世。

他太自私了，他舍不得死在没有她的五年后，又或者……用自己的命换她生的希望？

到底是他害死了上一世的她，他不愿重蹈覆辙。他愿意去看他为她而死她眼里的表情，但不愿意她非自愿的殉情。

她对他有什么情？他又有些自嘲。

那老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尽管两人说着话，但他感觉似乎那个同学进来之后，他就一直别有心事。

他的转学手续也有他的盖章，自然是知道他的成绩如何的。

辛辛苦苦挖过来的人才，可别被本校的学生影响。

好在温玉这个名字他倒是熟悉，年级前五，最好别是互相影响，而是相互进步……

“谢谢你。”温玉填完了表，把表递给老师，把笔还给他。

指尖微微触碰，她收回了手。

赵无眠微笑，又把笔递给老师。

指尖微热，他想起了那块鱼饼。他为什么还记得，或许是他难得拥有，他后来从不缺一块鱼饼，他缺的是那双坠崖时只有他的那双眼睛。

归根结底，他不过是爱自己。

那老师看了一眼表格。

“他本身没有住宿的想法的话，你们上下学的时间错开没关系吗？”少女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赵无眠却是捕捉到了老师词汇中的那个他。

温玉回到班上，又继续学习。她对于高中学习的记忆只存在记忆里，只有记忆被冲刷才会得到完美，人很难在感受的同时去得到。

真像是……重来一世，只是没有带病的身体。

她都有些喜欢这一世了。

只是她又想到了什么，最终轻叹一声。

赵无眠回到班上，那时的少女正在静静的看着书，书本画文字笔记，她的字迹格外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