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敢想象,制作这件婚纱的裁缝师傅,是怎么在温廷晔这个邪恶甲方的要求下,只短短几日,就赶出来这么合身的婚纱的。
过了良久,温廷晔也在外头等了许久。正巧打完一个电话。她终于踩着那尖尖细细,漂漂亮亮,却让她有些站不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温廷晔抬头看向她时,看着一步步进入视线中的她,凝神了许久。
半响,穆甯站在那,半嗔半怨道:“温廷晔。鞋子太高了,我脚有些酸,你要是觉得这婚纱没问题,我就换下来了。”
闻言,温廷晔终于缓过神来,没有吭声,只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黑色皮鞋同她的白纱裙摆紧挨着,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有踩踏上去。
沉默片刻后,他的唇角弯起,笑了笑,说道。
“好看。特别好看。”
然后小心拉着她,往他的后方退了两步,他便顺势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搭放在她的半臀处,抬头凝睇着她。
他想要好好欣赏一会她。
穆甯站在他的双腿中间,也低垂着脸瞧着他,过了会,轻言轻语地问道:“温廷晔。你的病怎么样了?”
温廷晔俨然一愣,很快便露出那好看的牙齿,笑了笑,打趣道:“怎么了?你这是在关心我?难道是穿上这婚纱,即将进入婚姻的殿堂,你终于也心软,知道心疼你男人了?”
穆甯自然是想要拖延一下婚期,故而问道:“既然要结婚,就要为家庭负责。对吗?温廷晔。”
温廷晔剑眉微挑,没有犹豫,赞同道:“对。”便听她继续说着。
“我想,你要不......先治病吧。先治好再结婚,好不好?不说以后,就说万一结婚那天,你突然犯病了,那我怎么办。不如先治疗一下,听说方芳很厉害的,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你治好。到时候再结婚岂不是皆大欢喜?”穆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这合乎情理的理由。
只瞧温廷晔沉默了下,静静地看着她。
穆甯见他这样,心头一紧。只怕他已经拆穿了她的意图。
正忐忑不安着,温廷晔勾了勾唇,对她笑笑,应承道:“可以。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
穆甯这才暗自舒了口气。
彼时,温廷晔侧头看向墙面上洁亮的镜子,望着里面身穿白色婚纱的她,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他相映衬着。她微微垂头,头发盘起,露出她纤长白皙的脖颈,可她即便是垂着头的,却没有一点颓丧俗气,还是那么圣洁和高雅,甚至比凛凛直立的她,更似那俯首含情的白天鹅。
他力图去把自己拥进她的怀中,他更想将自己藏匿进她的心中,奢求自己能成为她不可说的爱,而不是不爱,不是他怎么做她都不爱。他知道,这种想法,似乎永远只是浮华一梦。
半响,温廷晔说道:“阿甯。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多么漂亮、优雅、高贵。”说到最后,一字一顿着。
穆甯也转头看去,如他说言,她自己也被震撼住了。对着镜子里面的他,平静中又带着几分真诚,坦言道:“谢谢你的婚纱。很漂亮。”
温廷晔从镜中收回视线,又望向她,没有来头,又让她毫无准备的,对她轻轻说道:“可不可以……说你爱我,阿甯。”
倏然间,穆甯怔住,爱他?张了张嘴,却感觉嗓子竟那般艰涩难发,推脱道:“……在婚礼上说吧。我脚疼,我要换下来了。”说着就要挣开他的环抱,想要仓皇而逃。
在她转身之际,温廷晔抓住了她的手腕,丝毫不松,眼底隐约流露出几分不甘。
穆甯半侧着身子,回望过去,迎上他默默等待的目光。默了下,才低语道:“温廷晔。你给我点时间,行吗?”
温廷晔望着她,只觉情动难捱,一时间,他竟再也忍不住,他一直耿耿于怀着,此刻他特别想要一个答案。
片刻后,难掩神伤,声音喑哑道:“爱我就那么难吗?我做的还不够,我退让的还不够是吗?……可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对我掏出一点真心呢?哪怕只有对白轲的一点点,我都求之不得,我都会高兴死了,阿甯。”
愈说下去,眼睛愈发的酸红,眼底的泪光微微闪烁起来。他便紧蹙着眉头,强忍心痛,说道:“阿甯。我每次看你对白轲的样子,我多难过你知道吗?就算我是人渣,可我也是人,我也有心,你糟践我心意试探我底线的时候,我也会有心被撕碎的感觉,你知道吗?”
“你看我多卑贱,我怎么会卑微、会贱到这个地步呢?我知道,你也知道,因为我爱你呀。我爱你。阿甯。特别爱你。”
“可我不知道,到底我要卑贱,我要毫无底线到什么地步,你才能爱上我。我求你告诉我行不行?”
穆甯颤抖了一下眼睫,听着他连连的央求,难掩心痛的面庞,很难相信眼下这个人是那个手段狠厉的温廷晔,她恍惚了片刻。缓了缓复杂的心绪,涩声道。
“那又能怎么样呢?温廷晔。我们的起点是恨,是打骂,是折辱,那个时候,我比你更加卑贱,你也从来都是如此的下流。人怎么会爱上这么对自己的人呢?那才是贱。……而且,我也比你给我的失去了更多。”
温廷晔咬紧着牙关,听她说着这些让他每每想起,都悔不当初,都痛彻心扉的话语。顷刻后,只见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渐渐松开了她的手。
两人沉默了片刻,穆甯便面色怅然着,向更衣间走了去。只听温廷晔稍显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心灰意冷道。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