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哈哈哈哈哈……”江白露怒极反笑，“好一个不听话。”

“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他们严厉，他们温柔，能为了子女牺牲自己；他们节俭，平时连给自己添个衣物都考虑好久，却能为了师妹说买就买那么贵重的宝剑；他们虽然胆小怕死，却能在刀口下说着‘师娘，我不怕’；他们喜欢刺绣，只要有人对他好便掏心掏肺；他们纯真得吃块肉都高兴好久；他们嫉恶如仇，他们到底有什么错？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你在说些什么？”人格兄皱了皱眉。

“凭什么你可以踩着众人的尸骨拥有一切，他们不过是想活着，这很难吗？”江白露无悲无喜。

“我也不想的，”人格兄摊了摊手，“但是，他们必须死，因为，我想让你经历一无所有的滋味。”说着，人格兄咧嘴看着江白露笑。

江白露看着他，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直笑到眼泪流了出来，她随手抹掉眼泪，平静道：“既然如此，那你们都去死吧。”

“你知道的，我死不了。”人格兄十分无奈。

“是吗？”

江白露闭上了眼睛，耳边听到了江之链的声音：“师姐！”

江之链看着布满白布的镖局被鲜血染红了，遍地都是曾经一起押过镖的弟兄，他悲痛万分，看着江白露独自面对杨孟丘，他不由得跑了过去，他当初就该杀了他，亏他之前还想着拿他当朋友，可是他竟然带人杀了镖局所有人，他恨。

这时，他发现师姐身边突然被一圈火光包围着，他靠近不得，他看见师姐的额头出现了一个发着金光的透明八瓣花朵，然后，师姐睁开双眼，火光消失，紧接着无数火光射向了周围的黑衣人，惨叫声一片，黑衣人被火光焚烧殆尽，只留下站立在中间的人格兄以及躺在地上的小师姐。

“师姐？“

江白露看向江之链笑道：“师弟，你说我把他杀了可好？”

“好。”

江之链说着就要拔剑刺向人格兄，江白露阻止了他。

“宿主，男主不能杀，他死了世界就塌了。”系统出声制止。

“那又如何？”

“你想想还活着的人，江之链还有，还有许大柱，他还活着！”系统急切道。

“二师兄啊，马上就死了，至于江之链，”江白露转头看向江之链，说道，“师弟，如果杀了他你就会死，你还杀吗？”

“杀！”江之链果断道。

“你看，他同意了。”

“可是，可是，杨孟丘，杨孟丘他是无辜的，对，他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次人格做的事跟他没有关系啊！”系统喊道。

“呵，你以为主人格真的是无辜的吗？”江白露嘲讽道。

接着看向人格兄，说道：“我知道你在听，如果你重新掌握了这副身体，你会怎样？我猜，你会痛苦万分，然后给他们立碑，消沉几天，然后呢？告诉自己要替他们报仇，你指的仇人恐怕就是渊门殿或者是唐六娘，对吧？我娘对你那么好，跟亲儿子一样照顾你，石宇还有镖局的兄弟那么尽心照顾你，给你煎药送饭，可是你呢，你对得起他们吗？你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骗自己活下去是为了给他们报仇，甚至于你坐上盟主之位也是为了帮助更多人，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并不是为了自己，是吧。我告诉你，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刽子手，你就是个懦夫，你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却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给那个虚拟出来的自己，你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你只是被迫，最后心安理得地当上盟主，迎娶娇妻，子孙满堂，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我告诉你杀人就该偿命！”

“我没有我没有……”杨孟丘痛苦地捂着脑袋，“不是我，不是我……”

“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江之链恨恨道。

“我是无辜的，我没错，对，我没错！错的是别人，我有什么错！”杨孟丘呢喃了一会儿冲着江白露吼道。

“冥顽不灵！平安镖局的弟兄们，既然世界抛弃了你们，那就让它陪葬吧！”

“不要，宿主！”

随着系统的嘶吼声响起，一道火光从江白露身上发出，直接射向杨孟丘，杨孟丘瞬间爆发出了跟系统一样的嘶吼声，一点点湮灭在火光之中。

完了，系统痛苦地抱紧自己。

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原本应该是暖和的，但江之链却觉得十分寒凉，他抬头，发现空中飘落下像花瓣一样的晶莹物体，他伸出了手。

“下雪了……”

渊门殿内，李夕雾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雪花，笑道：“我就说吧，你终究是心软的。”

“教主！”青药惊讶地跑过来，“青石镇竟然下雪了！”

“是啊……”李夕雾转头发现青药停止了动作，身上被冰雪一点点覆盖，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四周除了她全被冰雪覆盖，她轻声道：“再见，青药。”

然后消失在原地。

“这是雪？”江之链看着瞬间在自己手上融化，但却使自己的身体更冰冷的物体问道。

“是啊，下雪了，他们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去看雪，如今，也算实现了，”江白露看向江之链，“你真的不后悔吗？师弟，我剥夺了你生的权利，你其实可以活下去的。”

“不后悔，师姐，真的，镖局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江之链看着地上迅速结成冰，冰顺着墙壁一直蔓延到屋顶，直到整个镖局都覆盖在冰雪之中，他心想：真好，可以和镖局一起埋藏在这里。

他看着冰雪一刻不停地来到自己脚下，顺着腿往上爬，他冻得哆嗦，没有知觉，但他平静地看着它一点点与自己融合，快将自己完全吞噬的时候，他对着江白露笑道：“再见了，师姐。”

“再见。”

江白露抬头看向远方，漫天飞雪已经停止了，这个世界不管死的活的全都被笼罩在冰雪之中，冻结在天地间，停留在时间里。

“走吧，回琉璃阁。“

系统立马开启通道，准备回去跟家人诉苦，然而-——

“宿主，咱们暂时回不去了。“

“为什么？”

“你忘啦！咱们要在小世界待满一年才能离开，现在才待了半年啊！”

“但，这个世界已经这样了不是吗？”

“有什么关系吗？宿主，你不是很牛逼吗？这样怎么了，这样不……”系统本来找到机会挖苦江白露几句，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有点嚣张，便闭嘴了。

如果是以往，江白露早就发飙了，但是，现在她没有任何情绪，淡淡道：“好啊，正好逛逛这冰雪大世界。”